父母都從事文字相關的工作,薑元妙小朋友的詞彙量比同齡人要多很多。
不過“男朋友”這個詞,是她遠在溪川的堂哥教給她的。
最最喜歡的人,才能當男朋友,其他一般般喜歡的都不行。
薑元妙第一眼看到這個漂亮男孩,就覺得以前見到的好看的男孩子都變成一般般的喜歡,眼前這個是最喜歡。
但是可惜,對方並不搭理她,並丟給她一個“有病”的眼神。
薑元妙在社交方麵從來不怕碰壁,且對長得好看的人有無窮的耐心。
就算對方不搭理她,她一個人自言自語也能跟他聊起來。
“你是不是不想當我男朋友,沒關係,我堂哥說,日久生情。”
“你知道日久生情是什麼意思嗎?”
“就是跟我再多待幾天,你就會喜歡上我,就會願意當我男朋友。”
“你叫什麼名字呀?”
對方依舊不搭腔,沒得到回答的薑元妙,伸長脖子去瞄他的課本。
然而,瞄到課本上的名字也還是沒用,二年級的小朋友認字不多,這個男孩子的名字,她一個字也不認識。
薑元妙苦惱地撓撓腦袋:“怎麼讀呀?”
男孩還是沒理她,隻偏頭看她一眼,眼神裡隱隱有著“這下總能安靜了吧”的得逞。
薑元妙也確實安靜了,不過隻安靜了一天。
第二天上學,男孩背著書包一進教室,就聽見一個稚嫩又元氣的嗓音,喊他的名字:“祁熠!”
他微微一怔,循聲望過去,看見一張比太陽花還燦爛的笑臉。
薑元妙笑得露出八顆牙,腦袋上的羊角辮晃啊晃,像小狗在得意地狂搖尾巴:“嘿嘿,我知道你的名字怎麼念了,我厲害吧?”
昨天放學後,她拿著祁熠的課本,把他的名字照著抄了下來,回家去問媽媽,讓媽媽教她念的。
薑元妙把課本推過去,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祁熠”兩個字,字的上方還標著拚音。
她跟著拚音一個字一個字地念:“七咦祁,一意熠,祁熠!對不對?”
祁熠還是沒理她,無動於衷脫下書包,一言不發做自己的事。
沒得到表揚,薑元妙小小地失落了下,但看看他的臉,她又原地複活恢複元氣。
知道了祁熠的名字,薑元妙更積極地跟他說話。
“祁熠祁熠,你名字真好聽。”
“我媽媽說,熠是閃閃發光的意思。”
“你長得跟你的名字一樣誒,都閃閃發光。”
“祁熠祁熠,你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我叫薑元妙,以後你叫我妙妙吧!不說話就當你答應啦!”
“……”
一個死活不開口,一個使勁開口,分不清他們倆誰更執著。
皇天不負有心人,薑元妙唱了一周的獨角戲後,終於等來了祁熠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不過,這第一句話,稍微有點……烏龍。
轉學過來的第二個周一,薑元妙一家都睡過了頭。
全家人都睡過頭的早上,可以說是雞飛狗跳。
夏萍手忙腳亂地趕著去上班,幫薑元妙紮頭發的這個任務就丟給居家工作的薑礪峰。
薑家父女都是手殘,平時夏萍三兩分鐘就能給薑元妙紮好兩個精致的羊角辮,薑礪峰花了十多分鐘,都還沒能給薑元妙綁好一個馬尾。
時不時被扯頭皮的薑元妙,痛得嗷嗷叫喚。
薑礪峰最終認命放棄,薑元妙披頭散發地去上學。
薑元妙喜歡好看的人,也喜歡把自己打扮得好看,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發去上學,她人都蔫吧了。
無精打采地進了教室,走到自己座位旁邊,正要坐下,忽然聽見一句:“這裡有人坐了。”
她茫然地抬起腦袋。
祁熠板著張稚氣未脫的精致小臉,語氣認真地重複:“這是薑元妙的座位。”
薑元妙疑惑地眨了下眼睛:“我就是啊。”
祁熠愣了下,眼裡閃過一絲尷尬,僵硬扭過臉:“哦。”
他肉眼可見的尷尬,但薑元妙完全沒發現,她更在意另外一件事。
“祁熠,你終於跟我講話了誒!”
她眼睛都亮了,早上沒能紮漂亮辮子的鬱結一掃而空,書包都沒脫,一屁股坐下,熱情地朝祁熠湊過去:“你是不是對我日久生情啦?”
她還惦記她那學了半吊子意思的“日久生情”,祁熠在第一天就回家問過他媽媽,這詞是什麼意思。
他耳朵紅紅,繃著臉否認:“不是。”
偏偏薑元妙的關注點是歪的,笑容更燦爛,語氣更驚喜:“你願意跟我聊天了誒!”
“……”
凡事有一就有二,祁熠的銅牆鐵壁到底被薑元妙給攻克。
雖然大多數時候,薑元妙還是在唱獨角戲,但聽她唱戲的人,逐漸會給些簡短的回應。
學校開家長會的時候,薑元妙還拉著祁熠,讓媽媽給他們一起拍了張合照。
隻是這段友情,又生出變故。
學校放寒假,過年的時候,薑元妙跟著爸爸媽媽回溪川市的爺爺奶奶家拜年,堂哥一家也在。
她被調皮的堂哥哄騙,說是要幫她做造型,像電視裡的女主角一樣,剪個頭發換身衣服就能變成大美女。
薑元妙天真地相信,脖子上圍條毛巾,在拿著剪刀的堂哥麵前乖乖坐好。
然後就……
變成了癩子頭。
薑元妙氣得哇哇大哭,堂哥被伯父追著滿屋子揍。
一個寒假,還不足以把頭發長回來,開學的時候,薑元妙也還是沒能紮她最喜歡的羊角辮,變成了齊耳波波頭。
新學期開學第一天,她頂著醜醜的短發去學校,吃早飯時傷心地多拿了一個大肉包。
但一看見祁熠,她低落的心情因為他那張好看的臉雀躍起來,嘴裡的肉包子都沒咽下去,就興奮朝他打招呼:“祁熠祁熠!”
被喊名字的男孩朝她看過來,卻沒有回應,視線冷漠地平移,仿佛不認識她。
薑元妙跑過去,臉頰被肉包子塞得鼓鼓的,口齒不清地問:“你怎麼不理我啊?”
祁熠皺眉看著她,眼神疑惑且陌生。
薑元妙不可置信,加快咀嚼速度,總算把包子給咽下去,著急說:“我是妙妙啊!你不會過了一個寒假就不記得我了吧?”
祁熠愣了愣,眼裡的疑惑頓悟一般消散,又撇開臉,語氣僵硬否認:“沒有。”
“你剛剛就是沒認出我,”薑元妙不留情麵地怪他,“你記性真差。”
祁熠板著的臉逐漸憋紅,半晌擠出一句:“我記性很好。”
他還舉例證明:“我會背九九乘法表。”
可惜才剛上二年級的小孩還沒學過這玩意兒,薑元妙跟他完全是兩個頻道:“九九表是什麼?”
祁熠:“……”
這是一塊沒文化的鐵板,祁熠撇過頭,放棄跟她繼續交流。
薑元妙以為他生氣了,連忙哄他:“好嘛好嘛,我以後不說你記性差了,你彆生氣嘛。”
祁熠不說話。
“我說真的,我發誓!”
祁熠還是不說話。
薑元妙原本就因為癩子頭不開心,被他這麼一冷落,也有脾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