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榕不懂貓語,此刻卻有一種明確讀懂了黑貓想法的自信,這隻貓是在幫助他,給他指路。
跟隨黑貓的路線走後,樹林裡的霧氣果然變淡了,遠處朦朧的光線也逐漸清晰起來。
奚榕感覺到了清澈的涼風拂過身體,他終於走出了樹林,重新回到11號樓樓下。
11號樓近在咫尺,四周有學生正在朝樓裡移動,他們眼神癡呆,猶如提線木偶一般,緩慢機械地走著。
進入11號樓大門的學生,會在瞬間被傳送到頂樓天台。
奚榕仰頭望去,頂層站著一排神情木訥的學生,以及幾位老師,他們統一將視線望向天空,數秒後,開始下跪朝拜,不知在祭拜什麼。
祭祀。
丁亥日,宜祭祀,一定會有好事發生。
奚榕回想起那晚吳峰說的話,頂樓的“傀儡”朝拜完,突然站起身,如同餃子下鍋一樣紛紛從樓頂一躍而下。
奚榕很確定,他們跳下的那一瞬間,臉上沒有驚恐,是笑著的。
不到一分鐘的時間,樓下已經堆滿了殘缺不全的屍體,血海中,還有部分碎肢在抽搐。
胃液翻滾,奚榕忍下了作嘔的衝動,將視線轉移到彆處。
卻無意間在摩肩接踵的樓梯口看見了食堂阿姨的身影,她正在前往樓頂的隊列裡。
奚榕大驚失色,衝到了樓梯口,將即將踏上階梯的阿姨拖了出來。
阿姨的身體冰冷又僵硬,嘴裡念叨著“辰辰啊你在哪啊”之類神智不清的話。她雙目像死魚,力氣卻很大,奚榕作為一個成年男性,使了渾身解數都拽不住她。
辰辰,想必應該是阿姨死去孩子的名字。陷入虛幻中的人,會成為祭祀的祭品,最終從樓上跳下來,變成血肉模糊的一攤爛肉。
“阿姨!”無論奚榕怎麼呼喊,阿姨都毫無反應,身體機械地往前進,全然不管身上被拖拽出來的血痕。
黑貓又出現了,它走到阿姨腳邊,用尾巴勾住阿姨的腳,尾巴斷開,變成了麻繩般粗長,將阿姨全身捆住。
“?”奚榕詫異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看著黑貓尾部的缺口再次長出新的尾巴。
這明顯,不是貓吧!?
阿姨被黑繩捆在樹下,這是一顆常青樹,樹乾粗大,就算是頭牛,也頂不開。
處理完阿姨,奚榕接著往11號樓跑,如果他沒看錯,寄生異形研究社的成員,應該就在樓裡。他們一定沒能見到調查組的趙組長。
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吳峰的陷阱,都是為了完成他的祭祀。
*
11號樓三層樓道裡,白熾燈閃了幾下,徹底滅了,隻剩下應急的燈火,泛著微弱的紅色。
暗淡的紅光照射在窗戶上,男人移動的影子在玻璃上影影綽綽,越拉越長。
他正緩慢行走,嘴裡神神叨叨,“你很餓啊,很快就好了,我會把他們都送到你麵前。再等一等,我將永遠效忠……為您獻上食物。”
男人走過一間敞開的門,是無人問津的辦公室,隻有一張孤零零的辦公桌。
關毅星和丁朗卷縮著靠在一起,他們以辦公桌為掩護,躲避著外麵巡邏的男人。
“那瘋子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回來,我們是不是該換個地方躲了。”丁朗壓低聲音道。
關毅星愁苦地擰了擰眉毛,陷入沉思,回想起一小時前研究社發生的一幕,心臟依然抑製不住狂跳,還有藏匿不住的悲痛。
今天是約定與調查組的趙宴良組長見麵的日子,吳峰說趙組長公務繁忙,要到晚上9點才有空,所以將社團的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
隻是,到達約定時間時,趙組長卻並沒有現身,吳峰帶進來的,是一位少年人,年紀大約14、5歲。
他長得與吳峰有幾分相像,應該是吳峰尚未成年的兒子。那孩子長得很清秀,隻是眼睛有些空洞,也不怎麼說話。
大家把趙組長的事忘卻腦後,紛紛逗弄起老師的孩子,一起有說有笑,氛圍很是不錯,直到有人說了一句話。
社長秦文霖說:“我記得,吳老師的孩子,不是病逝了嗎?”
這句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怔了一下,有人笑著說“文霖你記錯了吧”“當著吳老師的麵說這話不太好哦。”“老師的孩子明明就在眼前呀。”之類的。
氛圍一度有些尷尬,突然,吳峰笑了起來,跟在他身後的少年也笑了,他們笑了有好幾分鐘,笑聲的頻率一模一樣,就連肩膀腦袋顫動的弧度都如出一轍。
同學都被這一幕嚇得不敢出聲,詭異、恐懼,蔓延到全身,關毅星是第一個預感到不對的,他本能地向後退。
隻見眼前笑眼彎彎的少年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將離得最近的同學的頭顱啃了下來一大口,放進嘴裡瘋狂咀嚼,血液混合著他的唾液不斷外溢。
被啃掉半截腦袋的同學還陷在驚恐裡,靠著僅剩的腦袋運作著,他的身體極度不協調地到處亂撞,他發不出任何聲音,掙紮了好一會兒他才倒在了地上,身體抽動了兩下,死去了,單隻眼珠不斷溢出淚水。
慘叫聲此起彼伏在研究社裡回蕩,學生們衝出教室四處逃命。
關毅星也一樣,他風一樣跑到樓下,想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結果怎麼走也走不出去,樓梯是無限向下延伸的,根本沒有儘頭。
回憶又讓關毅星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股涼意直衝腦門,混身發麻。
誰能想到,研究寄生病的社團,指導老師就是寄生病患者?!
“吳峰走遠了,我們行動。”說著,丁朗試圖拖走還在發愣的關毅星,沒想到關毅星簡直不動如山,“兄弟,麻煩抬一下您貴重的腳。”
關毅星沉默地盯著丁朗看了會,滿臉不解,“你為什麼都不害怕?還有,外麵燈那麼暗,你怎麼知道吳峰走遠了?他穿的可是老布鞋,我根本聽不到腳步聲。”
“他身上有氣味,我能聞到。”
“???”關毅星繃不住了,顫動著手對著丁朗的胳膊狂掐了一把,“你、你……你不會……???”他語無倫次。
丁朗沉默片刻,像是做了什麼心理掙紮後,緩緩歎了口氣,轉頭一臉嚴肅地注視著關毅星的眼睛。
他道:“瞞不住了兄弟,咱們一個宿舍,關係最好,我就直說了……我有寄生病。”
無數咆哮在關毅星心裡,千言萬語化作最質樸的兩個字:臥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