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榕與關毅星前後腳走出實驗室,就在樓梯邊上碰到了秦文霖,她躲在陰暗角落裡,雙目警惕,看到出來的是熟悉的人後才將眉頭舒展開。
關毅星驚喜道:“社長。”
秦文霖臉上的陰雲也消散許多,“你們沒事,太好了!”
三人彙合,關毅星將要去頂樓的事情告訴了秦文霖,秦文霖表示會一起行動,多個人多個照應。
關毅星不知從哪裡翻出來一把匕首,說是作為打boss的武器,雖然麵對怪物武器也未必有用,總比赤手空拳來得強一些。
秦文霖搜羅了半天,找到了一根棒球棍。而奚榕什麼都沒找到,他儘力了,隻能兩手空空。
“學長,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三人走在前往頂樓的路上,走在最末尾的關毅星停下了腳步,“外麵明明有許多陸續進入11號樓的學生,他們行走的路徑和我們一樣,但我們走了這麼久卻一個人也沒見到?”
奚榕若有所思。
他第一次進入11號樓時,被拖入了幻境裡,第二次進入,才找到了關毅星。
這裡顯然是真實的空間,卻又與外界隔離。
“獵食領域的劃定範圍應該就是這棟樓內部,而這個空間獨立於現實存在。”奚榕猜測,“我和樓下的人接觸過,他們全部雙目無神,隻會一個勁往前走,完全就是被操縱的傀儡。”
“這是怎麼做到的?催眠嗎?!”關毅星驚詫。
奚榕道:“或許是吳峰會催眠術,又或者寄生異形擁有控製他人行為的能力。”
“無法從催眠中醒來的人,在接觸到獵食領域後,因為不是領域的獵殺目標,從而出現排他反應,讓他們直接穿過領域直達樓頂,成為祭祀神明的祭品。”
“也就是說,在怪物製定的規則中,有神明、獵人、獵物以及祭品。祭品是獻給神的禮物,獵物則是與獵人綁定,是食物。”
“獵食領域的獵殺對象明顯是研究社的我們……他在尋找藏匿其中的同類寄生物。”關毅星說著,看了一眼身旁的秦文霖。
他儘量摒棄沮喪的情緒,不去回憶一幕幕血腥畫麵,“獵人是吳峰的兒子,隻有他在殺人,而跳樓的人是祭品,那麼神明是誰?隻剩下吳峰了吧……?”
“不,神明不會自己尋找祭品,會給神明獻上祭品的,隻會是信徒。”
奚榕停頓一會,來回走了幾步,靠在有些斑駁的牆麵上,道:“被神選中的信徒……被寄生物選中的人……所以神明是異形寄生物吧?”
“?!”關毅星和秦文霖一陣惡寒。
秦文霖滿臉不解,她想起姐姐被寄生物折磨致死的樣子,形容枯槁,是寄生病害死了姐姐。
同樣患有寄生病的吳峰,卻將侵害他身體的罪魁禍首當作是神明,真讓人難以理解。
“為什麼會有人信奉一個怪物?”如同自言自語,秦文霖道。
關毅星想到什麼,“學姐你不是說過吳峰的孩子病逝了?可我們親眼所見,那孩子完全變成了一個怪物啊。”
秦文霖:“吳峰的兒子是死於癌症的,當時我們班還捐了款,我不會記錯。”
仿佛是為了印證什麼,在三人即將到達樓頂時,樓道裡傳來中年男人隱忍的啜泣聲。
位於三人中間的教室突然亮起了燈,如同放映廳一樣,裡麵出現忙碌的人影。
關毅星給自己壯了個膽,挺身擋在學長學姐麵前,被奚榕輕輕撥開,“放輕鬆,隻是幻覺。”
秦文霖透過玻璃窗往教室裡看了看,裡麵的陳設與學生教室沒有半點關係,更像是醫院的病房,“幻覺嗎……?為什麼會突然出現?”
“有人想讓我們看。”奚榕淡淡道,“我來時,也見到過幻覺,我們得保持清醒。”
病房裡,四周都是白色牆麵,中間簡陋的一張病床上,躺著一位麵色蒼白的少年,吊瓶裡的營養液不斷流過透明管進入他體內。
吳峰在病床旁坐著,似乎熬了好幾個晚上,黑眼圈很重,疲憊不堪。
一陣開門聲過後,是略微急促的腳步聲,房間裡卻沒有任何人出現,隻有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醫生:“癌細胞擴散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原本預測,在積極治療下能勉強維持兩年……十分抱歉,請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繼續說著少年的病情,彙報病例上的情況,試圖提出更優的解決方法,吳峰都隻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沒有回應一個字。
隨著醫生一聲綿長的歎息,房間暗了,仿佛是舞台劇的劇目換場,燈光再次亮起時,房間陳設換了一套。
依然是在臥室,少年從醫院搬回了家中,斷斷續續的哭聲響起,有痛徹心扉的大哭,也有隱忍無助的啜泣,每一個哭聲都來自不同的人,應該是得知少年病情的親戚。
吳峰隻是在一旁木訥地看著。
燈光滅了,病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用楠木精雕而成的神龕。
吳峰神情恍惚地走到神龕前,喃喃自語了些什麼,隨著“噗呲”一聲響,他的右眼球凸了出來,逐漸脫離了眼眶,無規則地朝著神龕移動。
眼球身後連著幾條不粗不細的黑線,像連接機器人的數據脈絡。
黑線頂著還在滴血的眼球順著神龕腳爬上了神位,化作一灘史萊姆液,隨後開始塑形,變幻成黑色的獨眼神像,中間的眼睛睜開,帶著笑意看向吳峰。
神龕前,吳峰右眼的窟窿中,黑線還在不斷往外湧,他用僅剩的那隻眼睛注視著神位上的“神明”,他緩緩走過去,府跪下身子,姿態儼然是位虔誠的信徒。
“神啊,救救我的孩子吧。”他哽咽著。
“神明”閉上了那隻因為失眠而遍布血絲的眼球,砍下了自己的半截手臂,賜予信徒。
畫麵變回病床,吳峰將手裡的黑色組織放到少年身上。
不一會兒,組織裂變出無數條絲線不斷在少年身上纏繞,從每一個孔洞鑽入少年的身體裡,逐漸融為一體。
少年的身體一抽,如傀儡般彈坐起身,他轉了轉有些機械的脖頸,將視線轉向吳峰。
吳峰熱淚盈眶,對著死而複生的少年笑了,少年也回應了吳峰,他將嘴角揚起一個與吳峰一模一樣的弧度叫了一聲爸爸。
父子倆相擁,畫麵定格,隨後整個房間緩緩變黑,人影消失不見。
三人麵麵相覷。
秦文霖思忖一會,“所以,吳峰是因為寄生物救了他的兒子,才成為了異形的信徒嗎?我們也見過那個被他救回來的怪物了,沒有一點人類的樣子,這還算是他的孩子嗎?還有……為什麼要讓我們看到這些……?”
秦文霖一連串的疑問,把關毅星打蒙,他轉身看了一眼直通頂樓的階梯,見氛圍凝重,試圖用輕鬆的談話緩解氣氛,“就比如恐怖遊戲的最終關卡?解謎到了一定程度,需要了解BOSS的相關過去,知己知彼,最後再通往結局戰鬥。”
“你說話倒是越來越像丁朗了。”秦文霖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