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溫忍看起來好了很多,他隨意地聳聳肩:“黎警官說光靠我口述是沒法為他定罪的,他們需要後續調查尋找更多證據才行。”
他垂下眼,看似漫不經心地笑了笑:
“反正會有個結果的,走吧。”
兩個人一前一後走出派出所,等兩人走到步行街,夏歌突然看見路邊停著輛麵包車,在她看過去的時候,靠在車上抽煙的男人突然也轉過頭盯著她看,眯起眼睛,整個人的麵龐都顯得有些不懷好意。
夏歌莫名感到心底一涼,拉了拉時溫忍的袖子,小聲道:
“我們走快點。”
時溫忍還沒反應過來,兩人眼前驀地出現一道身影,那個男人趁兩人說話的功夫,已經來到了他們身前。
出於女性保護自我的直覺,夏歌本能地覺得對麵這人不想做什麼好事,她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往後麵躲,拔腿就想往反方向跑,但奈何對麵的人眼疾手快,突然橫過半步攔住她的去路,猛地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
夏歌心裡漏跳一拍,呼吸都停滯了,下一秒心慌如同開閘的洪水,她從頭涼到了腳,感覺身上有無數隻螞蟻在往上爬,幾乎是下意識地就尖叫出聲:“你乾什麼!!”
她一甩手,用力掙紮反抗,而時溫忍此刻也反應過來,趕忙衝上去把兩個人分開,迅速把夏歌拉到自己身後,目光掠過不遠處的那兩麵包車,心下一沉,一邊尋找退路一邊尋找監控,聲音裡充滿警惕:
“想乾什麼?”
“誒,這位小兄弟,你先彆急啊,你聽我說。”
剛剛目光陰冷的陌生男子突然像換了一個人一樣,立馬變得神情隨和,比起時力那一眼看破的偽裝,麵前這名男子的演技明顯精湛許多,他眉目稍彎,雙眼盛笑,而且他本身個頭就像個瘦猴,長得也不具威懾性,讓人一眼看過去根本不像圖謀不軌的。
“這我妹妹。”
男子極有禮貌,又是笑容滿麵,又是彎腰打著哈哈:
“小同學,你不知道吧,她和家裡吵架跑出來了,爸媽著急,我得趕緊把這姑娘帶回去啊。”
話音落下,時溫忍冷笑一聲,撩起眼皮:“你當我是白癡?”
另一旁的夏歌也徹底確定了這個男的不是什麼好人,一把抓著時溫忍的校服,往他身後躲,拚命地搖頭:
“我不認識你!!我才沒有哥哥!!!你不要再過來了,對麵就是步行街!”
她求救的目光看向時溫忍,時溫忍略微點頭代表會意,直起身,嚴嚴實實地擋在夏歌麵前,掏出手機,聲音裡充滿了警告的意味:
“我已經報警了。”
此話一出,男人臉色巨變,原本的笑容不複存在,目光霎時間猶如毒蛇一般陰毒,他一舔嘴唇,緊接著大步上前,劈手就要奪下時溫忍的手機,不料時溫忍反應更快,立馬閃身一避,伸手推了身後的夏歌一把,厲聲開口:
“你往麵包車反方向跑,過馬路去有監控有人的地方,快!!”
夏歌也機靈得很,一個翻身逃脫了男子要來揪她的手,轉身朝對麵的購物中心拔腿狂奔,一邊跑一邊高聲叫道:
“救人啊!!!有人要販 | 毒啦!!!要搶人啦!!有人放火殺人啦!!!救火啊!!有人脅迫我和我朋友販毒!!快報警!!!”
夏歌到後麵呼救的內容越喊越誇張,她乾脆把自己形同虛設的麵子往旁邊一放,一頭就往人堆裡鑽,叫聲響徹步行街,迅速引起人們的注意,行人們雖然不敢立刻上前,但也掏出手機來報警。
步行街騷動明顯,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聚焦而來,男子見狀,一臉中途被打斷的憤怒,他手臂上青筋暴起,直接把時溫忍往偏僻的地方拽。
他惡聲惡氣地在時溫忍耳畔低吼道:
“原本我們隻要那個丫頭就可以了,你非要壞事,身上帶著那麼多傷還想來多管閒事,臭小子想玩英雄救美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下輩子逞英雄看看對象。”
他把時溫忍拽進陰暗處,下一秒,銀光一閃,男子的口袋裡彈出一把□□,當即就要往時溫忍的腹部刺去!
時溫忍腿傷不好上腳,但手還好使,少年一臉無趣地看著男人,火速避身躲過,伸手劈開他拽著自己衣領的手,另一隻手扣住男子的手腕,把攻擊截斷在半空,反身用力一擰,衝著男子膝窩一頂,猛摁上他的背,一肘狠頂他的臉頰,把他用力摁在了地上!
時溫忍十指收緊,輕而易舉地壓製住那名男子的掙紮,俯身湊近他,語氣格外冰冷:
“你這種隻敢挑小姑娘下手的癟三也好意思來我麵前放狠話?去警察局裡接受普法教育吧,少想這些爛事出來禍害社會。”
他冷冷一笑,一扭那人的胳膊,轉頭默念了幾遍麵包車的車牌號,看向正要下車幫忙的幾人,無所畏懼地揚聲喊話:
“警察馬上就要來了,你們想跟著一起被抓嗎?”
他動手把男人往下一摁,活動了下脖子,笑道:
“——就這水平,我對付你們幾個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男人聽見了“警察”二字,聞聲色變,神色一慌,轉頭衝車裡求助道:“強哥!”
時溫隨著他的聲音一起望去,不遠處的那輛麵包車裡,有個男人,看不清正臉,但模樣有些熟悉。
隻見他微微偏過頭,隱約看得出眉目狹長,輪廓硬朗,他眯起眼睛,冷冽陰森的目光徑直對上時溫忍的視線。
時溫忍聽到“強哥”二字,心中莫名聯想到跟蹤他的那個男人,下一秒,他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
即便如此,時溫忍仍然勉強維持著表麵的鎮定,強迫自己直視回去,正麵麵對著那個男人上下審視的目光。
那麵包車上少說也有三四個人,再加上他身上帶傷,他自己也沒有把握是否能化險為夷。
但時溫忍心知肚明,事已至此,退縮隻會帶來更大的危險。
兩人在沉默中無聲地對峙著。
而一旁男人卻坐不住了,一見車裡的人沒動靜,立馬有些急了:“強哥,這小崽子——”
車裡的人收回目光,簡短地衝駕駛座吐出了一個字。
從口型來看,他下達的命令應該是“走”。
果不其然,沒過幾秒,汽車啟動的轟鳴聲響起,被時溫忍抓著的男人神色一凜,掙紮著就要撲上去:“強哥,強哥,你不能丟下我——!!”
時溫忍低下頭,麵無表情地抓住他的後領往後用力一勒,硬生生地把他製在了原地。
而裡麵的人也不為所動,很快,汽車猛地拐彎,擦過路麵發出尖銳的聲響,隨即在一片行人的驚叫和側目中揚長而去。
正巧,警察從不遠處狂奔而至,趕忙跑過來扣押了男子,時溫忍表情平靜地簡述了下情況,又報了麵包車的車牌,等男子被銬走,夏歌才小心翼翼地移步過來。
“你打架好厲害……”她欽佩地看向時溫忍,轉而又像想到了什麼,止住了後半句的話頭。
她想開口問,思考了一會兒,又把話吞了回去。
時溫忍瞥了瞥她,一眼就看出來夏歌在想什麼,扯了下嘴角,淡淡道:
“你是不是想問,就我這手上功夫,為什麼還會被拖走?”
看著夏歌的樣子,他知道自己猜對了,隨即垂下眼笑了笑:“我爸年輕的時候是那群地痞流氓的頭頭,到處收保護費打群架,我的很多招式都是跟他學的,我們兩個動起手來,我打不過他,而且那個人給我用藥,我就沒有辦法了。”
他神情很平靜,似乎這件事與自己無關,自嘲地彎起唇角:
“沒想到吧,我是被我親爹坑的,不過我也習慣了……”
他轉頭看向夏歌,語氣無波無瀾,卻透出一股不易察覺的疲憊:
“——大概,我這種體質比較招人渣嘛。”
夏歌咬緊唇,沒有說話,隻是神情複雜地搖了搖頭。
扶搖市的各方麵發展相較於全國來說都算落後,尤其是儘望街這種坐落在郊區的街道,更是監控人煙稀少,基層警力匱乏,小巷隨處可見,醫學、刑偵手段都處於尚在發展的階段,地方的發展更是處於末尾,這樣幾乎符合所有犯罪的條件,有些人口失蹤、暴力糾紛在儘望街的居民看來著早就不足為奇。
時溫忍深深地歎了口氣,低下頭,看見了一條陌生號碼發來的信息。
“時溫忍。”
“——你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