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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天做完筆錄後,張聊和時力就像徹底從時溫忍的世界裡消失了一般,隻給時溫忍留下一地狼籍,時溫忍也沒敢再回到原來的家,一邊打工一邊自學,就這樣日複一日地過了兩年。
之前警局那邊立了案,向時溫忍承諾會徹查此事,可是如今過去了一年半載,案件遲遲沒有進展,光憑時溫忍的口供無法形成完整的證據鏈,而警察也去找過“張公子”問話,全名叫張聊,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長,一切疑點被他搪塞過去,證據也被清理得一乾二淨。
警方不能毫無憑據地去逮捕,加上案件每天疊加,它的事又並不是鬨出人命的案件,更何況對象還是個男生,小地方警力不足,這件事最後不了了之。
後來還是黎以江找到了時溫忍,他穿著一身警服,低下頭,眼底血絲通紅:
“抱歉。”
時溫忍知道,此刻草草了事也並不是任何一位警官的失職,不過是因為資本操控、證據缺失和各種客觀因素,讓這件事沒有一個完整的結果,但是這個消息還是如同一道天雷當頭劈下,讓他甚至沒來得及做任何心理準備,瞬間衝破心頭的隻有不可置信、無法理解、和難以壓抑的怒火。
一種悶悶的痛梗在喉頭,他緊盯著地麵,好像喪失了所有思考的能力一般,一時間竟然不知道做出什麼反應,隻是努力消化下這個消息後,才生硬地擠出三個字:
“……為什麼?”
“證據不足。”
黎以江脫下警帽,聲音裡充滿歉疚:
“……抱歉。”
“那、那就這麼任憑他逍遙法外了嗎?”
時溫忍瞳孔緊縮、顫抖:“……即使再有受害者出現,隻要是證據不足,也…也隨他去了?”
“話不能這麼說。”
黎以江神情嚴肅又無奈:“隻能說,我們沒有權利,也不能無緣無故地逮捕任何一個人。”
“即使是法律,也是從過去千百年的曆史中一點點實踐完善,才形成了如今嚴絲合縫的樣子,可能如今的局麵並不樂觀,但我們不會放棄,你也不要氣餒……”
黎以江終於抬起眼,直視著時溫忍那雙滿是詫異和失望的眼睛:
“就算真的有所謂錢權成為其背後的支柱,那也是暫時的,有任何一點蛛絲馬跡,我們都不會任之草草過去。”
“時同學,有些事情,是錢財之物撼動不了的,倘若事實真的如你所說,那麼——”
他的聲音沉如高山、洪如長河:
“——彆放棄掙紮,也彆停止對抗。”
“我也會一直追查下去的,如果真的有如你所說的黑暗,不管前方千難萬阻,中國人民警察都絕對不會姑息。”
黎以江朝時溫忍略一鞠躬,穿著一身乾淨利落的警服,背脊筆直堅 | 挺,轉身疾步走入人海。
隻剩下時溫忍停在原地,看著那位警察遠走的背影,沉默佇立了許久,突然猝然發力,咬緊了後牙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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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原地,報警後那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輕易地就讓他的整個世界變得天翻地覆。
時溫忍是不敢再回到學校了,一對上眾人的目光和言語,他就會不自覺地想到那段他再也不願意麵對的過去。
“如果你真的想好了,那我支持你的一切決定。”路巷抱著雙臂,向下瞥了一眼時溫忍的退學申請書,淡聲道,“但你快高考了吧,小忍。”
時溫忍緊緊攥著筆,死死盯著白紙黑字,內心爭鬥許久,最後還是像泄氣了一般地蜷起身子:
“……我做不到,路巷。”
那張“退學申請書”的標題,太過刺眼。
“我無法想象所有人知道了這件事以後會是什麼樣子,我甚至都不敢去回想這一段過去,所以,我選擇眼不見心不煩,路巷——”
他抬起眼,聲線顫抖:
“他們已經離開了,就讓我們當作這一切,隻是一場無足輕重的噩夢吧,我再也不想,去麵對之前的那一切了。”
路巷微側過頭,麵容平靜地盯著他,張口卻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把話咽了下去,認真道:“我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不後悔,那我也沒什麼問題。”
最終,時溫忍還是去辦了退學,那天有很多同學擠在教學樓走廊上,伸長脖子往裡自己這邊看,竊竊私語聲和老師嗬斥趕人的聲音絡繹不絕,但是此刻一切聲音都飛速地模糊淡去了,他站在教務處辦公室裡,低著頭,什麼話也沒說。
“這、這是要退學了?”
門口路過兩位老師,驚訝地往門裡一瞥,聲音帶著一種驚詫:
“這麼大的事,家長都不來?”
“嘁,退學了也好。”
另一道聲音冷不防地出現,帶著明晃晃的嘲諷:“咱們學校學風本來就那樣,現在還出了這件事兒,要是鬨大咱們不要背鍋麼,這種敗壞學校風氣的,走了乾淨。”
聲音不大不小,時溫忍恰巧能夠聽到,他低著頭,看來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擔得起為人師表這四個字,他略有遺憾地一扯嘴角,微微側過頭,冷冽的目光直刺方才那位出言不遜的老師。
“——!”
“你瞪我做什麼?!”
那名老師感受到了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釁,怒火瞬間被點燃,她高高揚起眉,豎起一根食指直指時溫忍的鼻子:“你的校外生活不檢點,還是個同性戀,發生那樣的事情一點都不羞恥,現在更是目中無人,連老師都不放在眼裡了?!你這樣的學生活該沒前途、活該——”
“何老師!”
突然一道嚴肅洪亮的女聲橫插進來,時溫忍有些詫異地抬起眼,班主任就站在那兩位老師身後,背著手,厲聲打斷她:
“首先,您這樣辱罵學生是違規的,其次,他是受害者,麻煩收起那些無端的指控,請給我的學生最基本的尊重。”
時溫忍聽到這句話,眼中驚訝更甚。
他的班主任是一位相當嚴厲的年長女性,身上帶著一種不怒而威的氣場,因為對班級平時的紀律管控相當的嚴格,時溫忍也遭殃過好幾次,少年叛逆期一身反骨,一直對這位班主任印象不怎麼樣,但是這句話,卻如同一塊巨石,壓住了時溫忍內心翻江倒海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