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苓坐在後麵,絞著手指,小雞啄米似地點了點頭,一個勁地在說謝謝。
其實她不太願意回這個家的。
柯苓剛剛大學畢業,現在這份工作和她的專業完全不對口,隻是許多份簡曆投出去後就再也沒了消息,她的履曆並不差,重點一本,成績偏上,但是很多單位都隻收男生,即使他們的條件完全不如她,柯苓找不到工作,最後還是在朋友的介紹下找上了時溫忍。
每天她跟彆人不一樣,一點也不盼著下班,晚上出地鐵站時已經很晚,偏偏那條小道是她回家的必經之路,幾乎每一天,柯苓都是滿頭大汗地飛奔回家,在一路衝上樓梯,直到關門窩在沙發裡才覺得安心了一點兒。
但是今天不一樣。
前麵兩個人還是會拌嘴,她有幸見到了傳說中的巷哥和時老師撒嬌的場麵,周圍終於不是死水一般的寂靜,而且為了讓柯苓放心,時溫忍讓她來導航,自己跟著她的手機導航走。
時溫忍提前把車窗搖下來,讓整個車內不屬於封閉環境,兩個人開車的時候也不會跟她多說什麼話,儘量避免觸碰小姑娘下夜班回家時那根緊繃的神經。
並不是什麼多熱鬨的場景。
可是當晚風吹過臉龐,柯苓就想到自己不用再跑幾步就回頭,不用再無緣無故被自己的影子嚇到,不用再整顆心懸著,不用在慌得聽到自己的心跳時——
她看著麵前的兩個人、手機的導航、搖下的車窗和車內亮起的燈。
從未有過的踏實與平穩,在心中以不可抵擋之勢蔓延。
過了四十分鐘,車子停在一個非常老舊的小區前,鐵門已經關了一半,每家每戶的窗戶都被豎著的護欄封了起來,監控攝像頭奄奄一息地耷拉著,保安室亮著昏暗的燈光,卻空無一人,周圍一片死寂,隻能聽得到夏夜知了枯燥反複的鳴叫。
柯苓走下車,站在單元樓門口欠了欠身,一臉真誠地道謝:“…謝謝你們,麻煩你們了,謝謝時老師,謝謝巷哥,挺晚了要不你們先——”
下一秒,時溫忍伸出手,非常輕地在柯苓的袖口帶了一下,讓她順著自己的動作轉過去,然後給路巷使了個眼色,後者心領神會,打開後置攝像頭,對準了某個方向。
柯苓被這一套突如其來的操作搞得摸不著邊兒
“……誒??!怎麼了?”
“彆管,沒事。”
時溫忍,替她拉開大門,抬了抬下巴讓她進去,微微提高音量:
“你往前走,我們倆看著你回家。”
柯苓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直覺讓她本能地覺得周圍有危險存在,戰戰兢兢地點點頭,又可能是因為時溫忍和路巷在,所以她意外地放心,在上樓之前,時溫忍突然又拉住她,放低聲音道:
“門口那個記號,記得擦掉。”
小姑娘一驚,猛地明白過來什麼,轉身噔噔噔地跑上樓,等兩個人聽到門鎖轉動又關上的聲音才鬆了口氣,路巷靠在牆上,大半個人融在陰影裡,他當然保持著錄視頻的姿勢,整個人的嗓音壓得很低,對樓道裡那個蠢蠢欲動的黑影冷聲道:
“滾出來。”
路巷大半個身子擋住時溫忍,後者眯起眼睛,黑暗中有雪亮的光一閃,然後一個人影緩緩蠕動,逐漸出現在他們眼前。
那個男人很高大,整個人捂得嚴嚴實實,看不清臉,目測跟路巷差不多高,一隻手在口袋裡,緊緊攥著什麼東西。
時溫忍扶著路巷的肩膀,小聲提醒他:
“他有刀。”
“嗯。”
路巷一手覆在脖頸處,活動了一下肩膀,冷笑道:“你這就沒什麼意思了,兄弟,大半夜藏在樓道底下蹲人小姑娘,不覺得自己像個變態麼?”
那個男人明顯是壓著怒火:
“彆多管閒事。”
他的喉結上下滾了滾,褲子口袋被抓出愈發明顯的褶皺,時溫忍靠在牆上,一臉警惕,大概估計了一下兩方的武力值,隨後才想起,自己好像從來沒見過路巷打架。
時老師發出了來自肺腑的疑問:
“…你行嗎?”
“……”路巷雖然不是很想在這種氣氛裡打岔,但還是一臉無語,“我不行嗎?”
“……”
時溫忍沉默幾秒,還是把他往身後一推,然後把袖子往上折了幾折,他回過頭,那雙眼睛中閃著犀利的光:
“算了吧你,要大展身手,等下次我們切磋切磋——”
剩下兩個人都沒反應過來,幾乎是電火石光之間,時溫忍已經閃到了黑衣男麵前,摁住他的手腕,又狠又快地往外一擰,隨著骨頭的哢擦一聲脆響,手裡的匕首應聲落地,時溫忍向旁一側身,接住匕首,唰唰反剪黑衣男的手腕,壓著他的肩膀,用力往他膝關節一頂,男人被迫跪在地上,下一秒銀光劃破黑夜,他隻覺得脖子一涼,寒氣直逼動脈,時溫忍拽住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摁下去,手腕在空中一轉,刀尖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從開始到結束,短短十幾秒。
路巷有些詫異地看向時溫忍,後者抬起頭,彎唇一笑:
“今天,我先解決了。”
男人被時溫忍輕輕鬆鬆地摁在了地上,然後他們聽到叮咚一聲脆響,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掉在了地上。
路巷皺眉,走上前去撿起來。
那是一張員工證,上麵印著男人的個人信息,下方還印著公司的名字:
AATP娛樂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