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嘉桓見老板笑,馬上放棄了這個念頭,反正一把手不當回事,那她尾巴翹天上去也不關他的事。
兩人在韓銳辦公室商討危機公關方案接近尾聲,肖君堯突然又毫無征兆地闖進來:“Ray!牛逼了!電視台出事了!”
韓銳第一反應又是哪個漂亮女主播爆緋聞,態度有點懶懶的:“什麼事?”
肖君堯:“劉台長死了。”
韓銳:“…………”
這種事為什麼用“牛逼”形容?
電視台副台長劉仁信,和梁誌峰一個級彆,但資曆年紀比他老,倒也沒老到壽終正寢的地步。
韓銳記得自己中秋前才去他家送過月餅大閘蟹券。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怎麼死的?”
肖君堯:“不知道,突發死亡吧,120大張旗鼓停在‘夢臨黃浦灣’折騰了好久,有錢人也八卦嘛,消息傳出來是劉仁信。”
韓銳沉吟:“這就很蹊蹺了。”
夢臨黃浦灣是市區的高端彆墅,均價高於3000萬,他一位體製內領導按常理負擔不了那裡的房價。
但是工作日大白天,他不在單位上班,死在彆人家,就更撲朔迷離。
肖君堯看了眼張嘉桓,張嘉桓立刻站起來說:“那我先去處理慧萌的事情。”
韓銳點頭。
無關人士退場後,肖君堯亞低聲說:“劉仁信是班子裡最反對《財經零距離》的,節目撤銷有他的功勞。”
韓銳等了半天下文,肖君堯卻不說了,不知他賣什麼關子,催問:“然後呢?”
肖君堯理所當然道:“盛致肯定痛恨劉仁信,劉仁信暴斃,你去告訴她,千金一笑嘛。”
韓銳歎口氣:“……先不管盛致。一個大領導突然死在不該死的地方,你不想破案光想著千金一笑?”
肖君堯:“案情很簡單啊。屍體抬出來那棟彆墅主人據說是申宇的老板謝宇航,劉仁信一個謝頂老男人,謝宇航一個麻子臉老男人,能有什麼故事?”
申宇也是家公關公司,不過它自稱谘詢公司,大部分業務和瑞廉重疊,相當於“對家”。
韓銳正襟危坐:“當然有啊。劉仁信死了,謝宇航靠山就倒了,你不就能把君騰汽車的業務搶過來?”
肖君堯苦惱地擺擺手:“他不太可能換公關。”
看來肖君堯上次試水可能在他那兒碰的不是軟釘子。
韓銳鍥而不舍:“試試呢?今非昔比了,劉仁信畢竟死了,他麾下那麼多門徒未必為謝宇航所用。”
肖君堯依舊像泥一樣灘在沙發裡沒興致:“他根本不需要公關,也不聽公關的建議。連他自己公司的公關部都摁不住他。”
韓銳:“我看過盛致對他的訪談,他話裡有破綻。一般來說,觀念上貶低女性的人,即使偽裝得再好,時不時就會流露出來,要找到更多破綻不難。”
肖君堯也隻是大大咧咧,並不蠢,很快就理解韓銳的暗示,要爆一堆宋雲開的負麵消息讓他覺得現有公關靠不住。
但他還有顧慮:“我們不是不做黑公關嗎?”
韓銳:“我們隻是為盛致做正麵營銷。”
肖君堯興奮地從沙發竄起來,出門前對韓銳比了個拇指:“……當代周幽王。”
慧萌的危機在三天內就解決了。
微博和微信公眾號發的都是盛致的公關文案,而且是她當天晚上寫的第一版。
張嘉桓的顧慮沒有成為現實,盛致並不感到驕傲,隻覺得張嘉桓在整她。
盛致在那場工作會議上的表現,韓銳陸續從彆人那裡聽到一些轉述。
一位慧萌市場部的主管特愛搶話,餘朗陳述,他打斷自己說;張嘉桓陳述,他打斷提出反對意見;到了盛致闡述方案,他還是這套,彆人一句他一句。
盛致沒讓著他,每當被打斷後,也反向打斷他,甜甜地掐著夾子音問:“不好意思,可以讓我把我的話說完嗎?”
市場部主管也不好和這種懵懵懂懂又態度良好的職場菜鳥翻臉,半截話就被噎了回去。
下次他打斷盛致,盛致依然是這句台詞。
這句台詞出現頻率太高,相當於把他毫無技巧的搶白搬上台麵反複強調。
慧萌CEO是為了迅速解決問題來的,這十分拖延時間,又讓他覺得相當沒麵子,回去就把人撤換了。
肖君堯在此後幾天一提到盛致就樂,說她“茶茶的,真可愛”。
韓銳尋思她比自己預計的還聰明一點,身份不同,她現在把鋒芒藏起來了,扮新人很入戲,裝傻充愣、借刀殺人。
餘朗對她也多有誇讚,覺得出了口惡氣,平時早被那個強勢男人煩死,不用和他再打交道真是太開心了。
其他客戶部同事對她也都是好評,首先她是個美女,說不好將來飛上什麼高枝,搞客戶關係的都覺得多個朋友多條路;其次她看起來傻白甜,沒有動誰的利益蛋糕,不會引來針鋒相對。客戶部一些人反而對她放下身段從零開始很是敬佩。
慧萌結束整改恢複上架,CEO當天就拍板續了年框。
案子了結,瑞廉的複盤會上隻有一個人不太高興。
李和鈴覺得自己過程中出了不少力,論結果卻沒有一點自己努力的痕跡,存在感還不如去彆的組忙了一圈的盛致。
她不甘心,在糾察細枝末節上格外用心,找到一些反常之處,複盤時提出:“我認為這次危機升級有人為因素,可能有我們的競爭公司插了一腳。”
會議室安靜下來。
張嘉桓問:“怎麼說?”
李和鈴:“我翻閱聊天記錄,記者家長‘蕾蕾媽’的稿件被壓後,維權群雖然群情激奮,但當時的主要反抗方法還是建議去微博開話題刷熱搜,直到有個人給他們指點迷津。這個人給出的思路和流程相當專業,談吐中她使用的全是傳播學術語,我認為她不是記者、就是公關,至少是學新聞的。”
韓銳伸手示意李和鈴把打印的聊天記錄拿給他看。
李和鈴見自己的猜測被重視,更加興奮,繼續道:“技術部應該有手段查出這個人的IP,也許能找到關於她身份的蛛絲馬跡……”
韓銳打斷道:“沒必要。看結果這個轉折也不壞,往前看吧。”
又是看結果。
李和鈴被潑一盆冷水,鬱悶了,後半程會議都沒再發言。
其實哪用得著搜尋“蛛絲馬跡”?
最大的線索寫在名字上了。
這個出謀劃策的小號名叫“銳銳媽”。
……除了盛致還有誰敢這麼猖狂。
韓銳剜一眼在會議桌遠處低頭認真做筆記的盛致,外表真乖巧。
怎麼老是陽奉陰違呢?
韓銳懷疑當初互相拉黑根本不是單純的勾搭失敗,她記著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