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靜止,室內噤若寒蟬。
謝可陽屏住呼吸,扭頭向門口瞧去,狐狸毛襟口擦過下頜,帶來一陣細癢,讓她想打噴嚏。
謝可陽一直覺得自己能忍他人所不能忍,比如忍住兩天不吃糖炒栗子,所以她沒有打噴嚏。
半掩房門前站著一位白袍鑲粉邊的公子,寬大袖口抬起,細長手指輕盈握著一把合攏的折扇,鳳眼相隔幾尺瞧著謝可陽,目光透過陽光顯得淺淡。他麵如傅粉,唇若塗朱,發冠與京城男子不同,鬢角散著些許碎發,腦後墨發被青冠固定。
這是一位相貌極其俊逸的男子。
頃刻之間,謝可陽腦中閃過無數相貌堂堂的貴門公子,隻可惜並無眼前之人。
“異姓王!”蘇嬌嬌大概覺得自己放低聲音,實則整個房間都聽得一清二楚。
謝可陽大腦瞬間一片空白,臉上顏色全無。
片刻後,謝可陽荒唐地覺得異姓王的確比謝倦好看,轉念間瞧著那人如畫眉眼,隻覺得吾命休矣!
不論其他,若是有人膽敢在她麵前說京城人士如何如何不好,她必定讓人要撕爛他的嘴!遑論眼前之人就是九五之尊破例都要封為王爺的懷陽王!
“王爺,您怎麼到這兒來了?讓奴才一頓好找!”走廊中一位太監著急忙慌跑來。
懷陽王眼簾垂落,麵上神色平靜,朝房中眾人微微頷首便轉身離開。
“閒來無事,四處逛逛。”
不久,懷陽王潤朗聲音傳來。
待兩人腳步聲遠去,室內依舊鴉雀無聲。
謝可陽臉色煞白,自己衝撞了懷陽王倒無礙,大不了就是一條性命,若是因此牽連到謝家就糟了。
“陽陽,你沒事吧?”蘇嬌嬌儘管臉色蒼白,率先關心謝可陽情況。
“我完了……”謝可陽眼眶濕潤,聲音哽咽。
“你放寬心,懷陽王宅心仁厚……”蘇嬌嬌話音一頓,懷陽王對待無意衝撞尊駕的小童仁慈,或許因為小童無意為之,然而謝可陽適才說的話,怕是放在他人身上就要腦袋搬家了!
其他少爺小姐沉默不敢說話,任誰都知道皇上不惜破例也要封的異姓王頗受看重,若是知道他們私下一起編排、詆毀懷陽王,怕是誰都逃不了一頓責罰,輕則杖責,重則丟了小命也難說。
謝可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穩住心神道:“懷陽王初來乍到識人不清,此事與你們無關,今日出了這道門就當沒來過,明白嗎?”
蘇嬌嬌擔憂道:“那你怎麼辦?”
“是啊,若非我們問起,你也不會……”
“無妨,懷陽王未必知道我是誰。晚上我探探兄長的口風,京城那麼大,日後我儘量不在他麵前出現便是。”謝可陽故作鎮定,眼眶泛著紅意,“我走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吧。”
說完,謝可陽將臉埋進狐狸襟口,慌慌張張走出房間,讓附近茶棚休息的小廝將馬車牽來,準備打道回府。
“呦,謝二小姐又逛青樓了?”
守在青樓食肆外的秦都尉調侃道。
謝可陽抬起紅通通的眸子看他,粉琢似的小臉泛著不同尋常的驚慌。
秦都尉詫異挑眉:“呦?誰惹我們謝二小姐不開心了?報上名來,哥哥替你收拾他。”
謝可陽把頭埋下去,搖頭道:“沒有。”
若是說出來,她怕秦都尉直接將刀懸在她脖子上。
待小廝將馬車牽來,謝可陽一溜煙兒鑽了進去。馬車裡提前備好了湯婆子,謝可陽劇烈跳動的心臟終於平息一些,眼淚唰的一下奪眶而出。
謝可陽沒有說謊,她曾經差點就死在南蠻子手裡,至今仍記得被水淹沒的窒息感,可是千不該萬不該她說了懷陽王的不是。
就算懷陽王大發慈悲不與她一般見識,傳到謝倦和皇上耳朵裡她就完了!
馬車沿著長街緩緩離去,窗前矗立的身影久久不曾收回視線。
“王爺,在看什麼?”謝倦走到男子身後,順著他的目光向外看去。
謝可陽經常乘坐的馬車消失在了長街儘頭。
肖培風斂儘眸光,嘴角噙著淡笑,問道:“令妹與秦都尉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