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微笑,輕輕搖頭:“不,有你在,我沒事。”
話一出,我們都怔了一下。我不懂自己為何如此大膽,想的話就這麼脫口而出。
僵了一會兒,他先開口;“呃……我叫季希澗……你呢?”
“我?”我不自覺地有些緊張,“我叫月聆……”
他背著光,陽光為他的黑色風衣鍍了條金邊。
然後,他笑了,略帶邪氣地笑了。
“好聽的名字”他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刹那間,我有種錯覺,他是天使。
對,天使,隻屬於我的天使……
***
我們頻繁地接觸著,走著愛情小說的路線,夢想著自己就是主角。
終於有一天,我們亦印證了“男女之間沒有純淨的友情”這句話——在雨後的下午,我們開始交往。
我想過這件事的重要性,畢竟我當時隻有十七歲,他隻有二十歲;我高二,他大二。
這算不算早戀?我不知道……印象中,高中已經不算小了。這,應該沒什麼的——我不止一次這樣自我安慰著。
可是,錯就錯在這兒。
說實話,那段日子很快樂,我們幾乎天天逃課出去玩,可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在我身邊,一直都在。
有一次在河畔草地上,他笑著說我是個愛喝咖啡的茶女人。
“哦?為什麼?”我躺在他懷裡,玩弄著鮮花,“為什麼是茶?”
“因為……”他擺正我的身子,深深地看著我,“因為你和茶一樣,純淨,香醇,耐人尋味……我喜歡茶了……”
然後,他吻了我。
之後,我更無悔和他在一起,甚至荒廢學業——這是細節,是不應該在瑰麗的童話中被提起的……
***
高三,拚搏的同義詞,放鬆的反義詞。
我……討厭!
父母並不知道我與人交往的事,因為他們不在意,他們在意的隻是月家的名譽,我能否考入名牌大學。
因此,當最看好我的父親歎息著搖頭時,父親一巴掌把我摑到在地,把我往死裡打。
“難道女兒的命還不及名譽重要嗎?”趕來的黑衣男子止住了父親的毒打,將我扶了起來。
——是季希澗。
我詫異不已,這裡是我們學校的校長室,他怎麼會在這裡?
似是看破了我的想法,他定定的望著我,一字一句地說:“我是這裡的實習老師,我必須對我的學生負責!”
他語氣很堅定,眼裡卻柔情似火。
我望著他笑了,笑得淚流滿麵……
是夜,我和我那位麵子重如泰山的父親決裂了。
母親哭哭啼啼地勸我不要這樣意氣用事,我細數著她的銀絲,淡淡地說:“我這一輩子,從不後悔……”
或許,那時,真的是愛癡了,愛瘋了,愛得看不清了。
(五)
(季希澗回憶)
從淩晨到現在,一直這麼走著,居然到她家了……
我靠著牆上,掏出一支煙。
“希澗……不要抽煙……好不好”
眼前浮現出她之前的話語,我手不由自主地將煙放了回去。
那天……她哭得好慘呢……
腦海中被電影般慢慢劃過相識、相知、相愛的每一個鏡頭,最後定格在離彆的那一天……
***
高三做了她的實習老師後,她開心得不得了,像個小孩子一般。
看著她的笑顏,我不忍心告訴她實習老師的含義——我是老師,她是學生。這是師生戀,是禁忌。
終於有一天,我擔憂不已地告訴她,哪知她一笑而過。
“我不怕……可是你…..”我有些不滿她如此看輕自己,“你會被開除學籍!一輩子被人唾棄,被人議論紛紛!”
她略微抖了抖。我口氣太重了吧……
我抱住她,在她耳邊道,“聆,你不能被毀了,你要好好地走你燦爛輝煌的路……”
——我在所不惜!
紙包不住火,隻是時間罷了。
高考前個月,事情還是敗露了。
沒有多想,我堅決地攬下了所有的“罪”——如果愛是罪的話——我對校長說是我引誘月聆的,她是受害者……
月聆,我能做的隻有一個——保護你!
“希澗,什麼事啊?”她還不知情……
“月聆,我們分手吧!”我用平生最冷漠的聲音說道。
“啊?”她呆住了,淚,卻流了下來。
我多想衝上去抱住她說,永遠不分開……可是,我不能!絕對!
“我說分手!!”我一把將她推倒在地,用吼聲掩蓋住心滴血的“嗒嗒”聲。
“你……”月聆還是呆住,隻不過淚更多了。
“我不能被套上師生戀的罵名,我不能為了你折掉仕途……我根本沒有愛過你!!”我吼著說出來。因為,我怕我會先她而被心痛折磨死。
她是個倔強的姑娘,隻是稍稍過了片刻,她便用最絕望的眼神盯著我,用平靜得可怕的聲音宣判我的死刑:“我們分手好了……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啪”,手在口袋中按下結束鍵,我錄下來了,可以讓她免於開除的最後一句話……
我背過身,不讓她看見如此不堪一擊的自己,“再見——再也不見。”
了無聲息。
我猛地回過身,卻見一個白影飄落——她有心臟病啊!
“月聆!”我跑過去,淚眼朦朧的她呢喃著:“我恨你,季希澗……”
“我知道……”我抱起她向醫務室走去……
不做阻擋你的牆,隻做遠遠看著你的目光……
過去,現在,還有將來……
我笑,淚卻滴落……
(六)
月聆還躺在床上,一動不想動。
“叮咚……”門鈴響了。
沒事兒,柳姨會去開的。
“叮咚……”
煩死了……
月聆撐起身子,有些蹣跚地去開了門。
空無一人……隻有,靜靜躺著的一枝濱薊花。
是他!他來過了!
月聆衝出門去,卻未見一個人影。
不知不覺,潸然淚下……
月聆對著樓道口大叫:“希澗,你聽著,我不喜歡濱薊了,我喜歡菖蒲啊!菖蒲……”
收了收淚,抹抹眼,月聆留下一句“我愛你”,便回房了。
暗處,黑衣男人低頭輕笑,“菖蒲嗎?相信者的幸福……”
(七)
幾個月後,月聆病養好了,複讀高三一年,準備考國內最好的B大。
每當有人為她的成績而驚歎時,她便會笑著送那人一朵紫色小花……
而季希澗則徹底從她生活中消失了,她不知道他會去哪兒,但她相信他們會再次相遇——一直這麼相信著。
也許,在幾十年後,一個大雨天,他會手拿一把菖蒲花,在街頭拐角處笑著等待她,然後輕輕對她說——
“愛喝咖啡的茶女人,我回來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