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藥水在輸液管內滴落,泛著金屬光澤的針頭連接著蒼白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
室內一片寂靜,並非因為這裡空無一人,隻是大家都默契地保持著安靜。
伊達航看了看掛鐘上的時間,發現已經接近中午1點了。他不想吵醒昏睡中的鬆田陣平,壓低聲音道:“你們餓不餓?我先出去買點吃的?”
另外三人這才意識到早已過了午餐時間,感慨於班長的細心,點了點頭。
“班長,我跟你一起去吧。”考慮到他一個人帶五人份的午餐可能不太方便,諸伏景光也站起身,跟著伊達航一同走出了病房。
鬆田陣平睡得不怎麼安穩。他依舊閉著雙眼,眉峰卻漸漸擰起,氣息也變得粗重了些。
萩原研二察覺到異狀,正猶豫著要不要叫醒他問問情況,就看見躺在床上的人睜開了眼。
“小陣平?”
鬆田陣平感覺有點心悸,抬眼望了望吊瓶下方的調節器,猜想大概是藥水流速太快引起的不適。他想自行調節流速,剛抬起手背,輸液管內就冒出一截刺目的殷紅,嚇得萩原研二趕緊把他的手按回床上。
“彆亂動,當心回血!你要拿什麼就跟我說。”
“是流速的問題吧?”
降穀零站在不遠處,將鬆田陣平的舉動看得一清二楚,走過去把藥水的流速調到最慢。“現在好點了嗎?”
鬆田陣平休息了一陣,容色逐漸緩和。“好多了……謝謝。”
“輸液速度過快會加重心臟負荷,如果是從前的你,應該不會感到難受。”降穀零思量道,“不過你現在身體太虛弱了,還是注意一點比較好。”
萩原研二之前也沒留意點滴的速度,聽他這麼一說,才反應過來,一時有些自責。
鬆田陣平察覺到幼馴染的情緒變化,指尖安慰性地摩挲著他的手背。“萩,彆擔心……我沒事的。”
這幾年來,鬆田陣平每次感冒,支氣管炎都會發作,這次也不例外。
他剛轉醒沒多久,就覺得喉嚨又痛又癢,掩著雙唇咳嗽起來,連帶著輸液管都在發顫,迅速湧出的生理性淚水淹沒了視野。
萩原研二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親眼看到戀人如此難受,還是忍不住心疼。
他動作輕柔地幫鬆田陣平拍背順氣,溫柔拭去他頰邊滑落的淚水,真恨不得替他難受。
“現在知道錯了吧?讓你吸煙,活該!”
降穀零罵罵咧咧地給人遞紙巾,等到鬆田陣平緩過來些,又起身去倒水。
萩原研二關切地注視著幼馴染的雙眼,等他喝完了水,便出言勸說。“小陣平,我幫你請了假,這幾天就彆去上班了,我也會留在家裡照顧你。”
“我知道了。你們幾個,下午還要上班吧?這裡有萩陪著我就行,你們先去吃飯吧……”
鬆田陣平說到一半,才察覺病房裡少了兩個人。“等等,班長和諸伏呢?”
“他們出去買午飯了,一會就回來。”降穀零回道,“我們吃完飯就走,下午還有彆的事要忙。”
打完吊針之後,鬆田陣平暫時退了燒,但喉嚨還是疼得厲害。
醫生給他開了些藥,叮囑他記得按時吃,說是因為炎症的緣故,這幾天可能會再發燒,要格外注意。
次日淩晨,他就從難耐的頭疼和燥熱中掙紮著醒了過來。劇烈的咽痛已經演變為濃痰堆積的奇癢,咳得他的胸腔一陣陣發疼。
“小陣平,你是不是又發燒了?”
萩原研二本來就睡得很淺,聽見身旁的聲響,立刻打開了臥室的燈。在燈光的映照下,鬆田陣平的臉龐滿是不自然的酡紅,顯然是又開始發熱了。
“不要緊的,咳咳……我吃點藥就行。”鬆田陣平坐了起來,摸索著去找放在床頭櫃的退燒藥,卻被人按回床上。
“都這種時候了,還逞什麼強。”萩原研二朝他眨了眨眼,“你就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吧。如果感覺很不舒服,可以儘情地向男朋友撒嬌哦~”
“……”
鬆田陣平想象了一下自己撒嬌的模樣,頓時被雷得渾身發麻。
接連幾天,鬆田陣平都沒睡好。他半夜總是反複發燒,加上咳嗽得厲害,除了白粥之外什麼都吃不下,人也消瘦了不少。
萩原研二一直忙著照顧他,心力交瘁,好不容易在清晨睡了幾個小時,就被自己的手機鈴聲吵醒。他看見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一陣,還是接了起來。
“您好,這裡是妃律師事務所,請問是萩原先生嗎?”
萩原研二剛剛醒來,腦袋還不太清醒。“啊……是我,怎麼了?”
“我來向您確認一下,關於鬆田先生的生存情況——他現在怎麼樣了?”
“……什麼??”萩原研二直覺這件事肯定和鬆田陣平的死劫有關係,下意識看了躺在自己身旁的人一眼,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還好沒事。
“鬆田先生之前在這裡做了遺囑公證……喂?萩原先生,您在聽嗎?有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