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透明的藥水在輸液管內滴……(2 / 2)

萩原研二定了定神,回道:“抱歉,我剛才沒聽清,能再說一遍嗎?”

“鬆田先生之前在這裡做了遺囑公證,並要求我們在十一月中旬打電話給您,向您確認他的存活情況……”

“他當然還活著,現在好好地待在我身邊呢。不過他生病了,正在休息,你要找他的話,請過段時間再打來。”

“既然鬆田先生沒事,那就不打擾了。”

“等等,你剛才說的遺囑……到底是什麼?”

“不好意思,遺囑內容涉及客戶隱私,我們不方便透露。”

萩原研二結束了與栗山綠的通話,真想直接叫醒鬆田陣平問個清楚。可是他看著幼馴染飽受病痛折磨的憔悴容顏,又狠不下心打擾他的睡眠。

他拿著手機走到客廳,打電話跟同期們說了這件事。恰好今天是休息日,大家乾脆約在鬆田家裡聚一聚,順便好好審問他們的同期。

——於是,鬆田陣平剛一睜眼,就迎上了同期們核善的目光,心中隨之警鈴大作。

“鬆田,睡醒了?”

萩原研二支頤著坐在一旁,看向躺在床上的人。“剛才妃律師事務所的人打電話來,向我確認你的存活情況……所以,你是去找律師做了遺囑公證?詳細說一說吧。”

鬆田陣平坐起身來,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猛然想起自己上個月做過的事,臉色驟變。

“現在想起來了?”諸伏景光微笑道,“你到底是什麼時候去的律師事務所,真是瞞得滴水不漏呢,我都有點佩服你了。”

“其實也沒什麼……”鬆田陣平輕咳兩聲,“我是在十月下旬去找妃律師的。”

“這還叫‘沒什麼’?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遺囑這種事……”

降穀零抱著雙臂,冷冷地盯著他。“知道自己還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你就真的打算安安靜靜地等死嗎?”

“我能怎麼辦?”鬆田陣平無奈地聳了聳肩,“我不肯去死,就等於違背了死神的交易,到時候死的就是他們三個了。”

“手寫遺書的風險太大,容易被提前發現,其真實性也容易受到懷疑。我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遺囑公證比較可靠。如果我不立遺囑,按照法律規定,這間屋子就會被分配給我老爸,萩原就再也進不來了。”

鬆田陣平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留在那雙紫色的眼眸裡。“我都要死了,也做不了什麼事……至少要把房子留給萩原啊。”

聽見他的最後一句話,原本冷著臉的萩原研二瞬間被擊潰,抱緊了眼前的人,將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無聲地痛哭起來。

此前,他親眼看著鬆田陣平從摩天輪上下來,那種失而複得的狂喜一時蓋過了絕望。直至今日接到律師事務所的電話,他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差點失去幼馴染的事實,強烈的悲傷、恐慌和無力感再度襲來,重新將他拽入痛楚的漩渦。

——隻是差一點點而已。倘若不是因為神明的仁慈和五人之間不可分割的羈絆,他們就真的要失去鬆田了。到時候,迎接他的將會是一紙冷冰冰的公證遺囑,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守著這個僅剩回憶的房子,又有什麼用?

“鬆田你……你真的是……”

伊達航看著鬆田陣平默默安慰淚流不止的戀人,想要責備的話停在嘴邊繞了兩圈,最終沒有說出口。

鬆田作為當事人,臨死之前還能將自己的身後事考慮得如此周到,他們又有什麼理由加以指責?

“總之,以後你遇到什麼事,不準再瞞著我們了!要記住你不是一個人,你有可以依靠的同伴!”

是夜,萩原研二夢見了鬆田陣平孤身赴死的情景。

“小陣平……小陣平!”

他雙眉緊蹙,不安地在床上扭動著,口中吐出斷斷續續的夢囈:“你為什麼都不告訴我……不要上摩天輪!不要上去……”

睡在旁邊的鬆田陣平被他發出的動靜驚醒,打開了燈,發現男朋友在夢中不停地喊著自己的名字,猜測可能是遺囑的事情給人留下了心理陰影。

“萩,你醒一醒……我就在你身邊,我已經沒事了。”

鬆田陣平不忍看他受夢魘所困,正想把人叫醒,就見到床邊出現了一個突兀的黑影。

那個影子披著一身熟悉的黑鬥篷,祂伸直手臂,寬大的衣袖延伸出一片黑色的虛影,裹住了躺在床上的人,方才夢囈不斷的萩原研二霎時安靜下來。

“死神?”鬆田陣平輕聲問道。

黑影搖了搖頭,伸出食指抵在唇前,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祂的手指修長白皙,非常漂亮,與死神陰森恐怖的白骨手指截然不同。

祂的麵容被模糊不清的陰影掩去,隻能隱約窺見一點優美的輪廓,看上去似乎有點眼熟。

鬆田陣平仔細觀察著祂的裝束,留意到祂並未攜帶死神的標誌性武器——那把血色鐮刀。

他回想著近來發生的種種,以及死神曾經說過的那句“我一向很守信用”,突然明白了祂的身份。

——祂確實不是死神。

還沒等鬆田陣平叫出對方的名字,那抹黑色的身影就無聲無息地化作煙霧消散,再也沒有出現。

萩原研二依然處於夢境中,隻是這次沒再被噩夢糾纏,臉上露出了甜蜜幸福的笑容。

“小陣平同意做我的男朋友了……太好了,我最喜歡小陣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