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點是不要騙自己。”
桑窈抿著唇,喪氣著小臉,不說話了。
看吧,就說這件事很離譜。她都這樣說出來了,姐姐都不信。
雖然她也覺得這件事實在匪夷所思,可它就是這樣發生了,而且她才沒有撒謊。
桑姝麵上也帶著幾分愁思。
她今日原本是想趁著機會同桑窈討論一番她的婚事的,結果妹妹如今竟如此迷戀謝韞,此時再去談及讓她嫁與旁人無異於火上澆油,她哪還好意思開口。
不過她就這一個妹妹,倘若她真的對謝韞執念成魔,非他不可,那她身為長姐,自是不可能眼睜睜見妹妹愛而不得。
可問題是,旁人還好,那可是謝韞啊。
看來這事非一日之功,還須得仔細謀劃。
而桑窈則是因為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這冊子上的東西一看就是精心記錄,又被隨身攜帶,如今謝韞不慎遺落,會不會心急如焚回去撿呢?
姐妹倆一時心思各異,相顧無言。
事實上,這回還真叫桑窈給猜著了。
隻不過心急如焚的不是謝韞,而是他身邊的淨斂。
自刑部府衙出來後,淨斂便隨同主子一同打道回府。
寬大而平穩的馬車內,忙於近日青州一案已許久沒闔眼的謝韞正閉目養神,微風拂起車簾,吹散升騰而上的茶香。
淨斂抬手,一言不發按住被風吹起一角的車簾。
“我同桑印議事時,你站在門外?”
男人突兀開口,此刻仍然閉著眼,語調一如既往的冷淡。
淨斂麵色不改,知曉謝韞既然這般問了,心裡對他的行蹤就已經有了定數。他循聲望去,如實道:“回主子,屬下去尋桑姑娘了。”
頓了片刻,他又補充道:“桑姑娘在房中待了有半刻鐘,不知聽了多少去,屬下怕隨意猜測說與桑大人聽,這才前去敲打。”
謝韞一時並未應聲,就在淨斂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時,男人又緩緩道:“是嗎。”
淨斂抿住唇,脊背微微僵硬。
“公子。”
謝韞掀起眼皮看向他,淨斂垂下頭顱,不敢多言。
猶如等待審判降臨。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手心泛出細汗,氣氛凝滯,他低聲認錯:“屬下再不敢了。”
他不知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
他心中驚懼,這些年裡他從來都謹小慎微,心裡的那點心思從來未曾同旁人道之,唯一留下的東西隻有那本手冊,可那手冊他平日貼身帶著,絕不可能被外人看見,更何況是他家主子。可就算如此,竟然還是被察覺了。
他家主子向來冷心冷情,對情愛之事從來嗤之以鼻,他暗中這樣臆想他跟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姑娘,這次恐怕在劫難逃。
“情愛之事最是無趣,你有這功夫不如多琢磨琢磨我交代給你的事。若因此有怠慢,就給我早些滾出去。”
淨斂應聲稱是,他等著主子大發雷霆,但這是似乎就那麼輕輕放下了。
他發覺主子似乎也不是很生氣,難道就這樣說兩句就好了?
他實在是控製不住,又繼續美滋滋的想,果然啊,就知道主子對桑姑娘是有幾分特殊的,且看現在,他非常篤定,這時若是換個姑娘,他今日必定在劫難逃。
但是主子看起來根本就不生氣。
這證明什麼?
主子默認了他的行為!
這不是明晃晃的告訴他,主子心裡有桑姑娘嗎?
“屬下是一時鬼迷心竅,日後絕不再犯。”
謝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繼而又實在覺得難以理解:
“不過是個長得精致些的笨蛋,就那麼吸引你,三番兩次的去找她。”
淨斂不解:“公子您這是何意?”
“你就算喜歡她,這事也得三年後再議。若是情投意合,你我主仆多年。”
謝韞大發慈悲道:“三年內她若是有婚約,我替你擋了就是。”
淨斂:“……”
他坐直身體,自認為此事嚴肅無比,認真道:“公子,您誤會了,屬下對桑姑娘並無那種心思。”
“你不喜歡她?”
那當然,再說桑姑娘喜歡的是你啊!
“屬下不喜歡。”
謝韞又閉上了眼,神色間已隱有倦怠,他隨口道:“罷了,隨你吧。”
淨斂還想再多說幾句,可主子看起來已經不想再討論此事,馬車內重歸寂靜,淨斂隻能默默憋回去,抿著唇坐在原位。
他半天才從謝韞那令人匪夷所思的猜測中緩過神來。他麵無表情的想,這其實並不要緊,他家主子並不是愛管閒事的人,且這種事在他家主子眼裡,估摸還不如今天天氣如何重要。不出三天,主子就會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想到這,淨斂心裡放心不少。
看來今天的確是虛驚一場,他做事向來謹慎,除非主子會讀心術,否則絕不可能發現他對他倆的心思。
至於手冊,就更不可能了。
他愛冊如命,每日都習慣性的將之藏在胸口,他的歡樂與安全感皆來自於此。平日若是不小心被看見,他也能胡謅一句此乃隨筆。
想到這,他忽然覺得今日胸口空空蕩蕩不太對勁,下意識摸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