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吹入馬車,給沉悶的馬車內增添幾分涼爽。
淨斂默默坐在謝韞對麵,內心非常之複雜。
在經過一番並不被認真聆聽的解釋後,他覺得主子可能暫且相信了他對桑姑娘的純粹感情。
當然,這不重要。
因為按照他對謝韞的了解,倘若他真的想得到誰,是完全乾的出橫刀奪愛這種事的,所以他的喜好和主子的喜好並不衝突。
不過話說回來,桑姑娘真的在誘惑主子嗎?這種好事他怎麼沒發現?
算了,這也不重要。
話已至此,淨斂按耐住心中的激動,順水推舟的道:“那公子覺得桑姑娘如何?”
淨斂美滋滋的想,不管評價是好是壞,隻要主子開金口評了,那就是他們倆感情的一大進步啊!
謝韞淡淡道:“不如何。”
淨斂哽住。
真可惡!恨你是塊木頭!
他不由又想起了自己的任務來。
夫人幾日前千叮嚀萬囑咐他要勸公子娶妻,就照這架勢,再過三年都娶不了。
謝韞身為世家長子,按常理看,他身上承擔著家族的榮辱興衰,婚事大多不能自主。但謝韞不同,他的天資遠超旁人,是為天生政客,心狠手辣不留情麵,為人看似斯文實則桀驁無比。
他們必須承認,就算不去聯姻,謝韞也有能力撐起謝家榮光。
所以嚴格來說,謝韞並不受製於謝家。
逼迫不成,勸說不聽,主子的婚事儼然已經成了閣老與閣老夫人的一大心病。
淨斂又小心翼翼的勸說:“不過公子,話說回來,不管心儀與否,您身邊總得有個小意溫柔的女子照顧,這段時日夫人和閣老催的越發的緊,屬下這邊……”
謝譽微微一頷首,打斷他,繼而和善詢問:“就那麼想滾下去?”
*
等到桑窈回府時,已是日映時分。
她所住的地方是當年桑印親自給她選的,春日時和煦的日光會均勻的灑在院落內,不算大的院子裡種了滿園錦簇的花朵,甫一進來,清香怡人。
桑窈才一推門,燃冬就從裡麵迎了出來。
她腳步飛快,臉上帶著欣喜的笑意,上來攙住了桑窈的胳膊,問道:“小姐小姐,怎麼樣了?”
桑窈的心情仍算不上多好,但臉上的淚痕已經擦乾淨,現在隻是眼眶微微發紅。
她聲音悶悶的,不解道:“什麼怎麼樣?”
言罷,她又想起了什麼,不等燃冬說話便小嘴一撅,低聲抱怨道:“燃冬,你今天怎麼沒有在外麵等我。”
不然她也不會興致衝衝的鑽進馬車,結果一下看見陸廷那張臉。
宮宴不允許貴女帶自家的下人入宮,所以以往桑窈參加這些時,燃冬都在外麵等她,今天她以為也是這樣,結果燃冬居然先回來了。
燃冬解釋道:“小姐,奴婢原本在那等您,是殿下過來叫奴婢先走,他說有事要同您私下商討。”
“五殿下態度堅決,奴婢沒辦法這才按他說的做了。”
這也怪不得燃冬,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丫鬟,自然反抗不了陸廷。若是她執意不走,難免會弄的難看,反倒會連累桑家。
況且陸廷偽裝的太好,幾乎在所有人的眼裡,他都是個翩翩君子,根本用不著怎麼防範。
燃冬又問道:“小姐,你去的時候五殿下是不是在那等您?”
桑窈嗯了一聲。
燃冬緊接著道:“那五殿下可同您說了什麼?”
桑窈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燃冬惋惜道:“奴婢還以為殿下會跟您說什麼呢,畢竟瞧殿下似乎對您好像有點有些那方麵的意思。”
桑窈心中一哽,又想起了陸廷那張臉。
她不喜歡陸廷,可是似乎在所有人眼裡,陸廷能多看她一眼,都是她的福氣。
她心中氣悶,可又不能否認。
旁人不會知曉陸廷會有意無意的用怪異的眼神審視她,也不知道他看似溫和實則強橫,隻知道那是個風頭正盛的皇子,手握實權,又儀表堂堂,溫和守禮。
桑窈並未再多說,隻道:“那你下次要等我啊,燃冬。”
燃冬點點頭,歎了口氣,隨口同她道:“不過小姐,您同五殿下若是成了,也是一門好姻緣。”
桑窈不語,她的手臂此刻還隱隱作痛,趁燃冬不注意掀開袖子一瞧,紅痕仍未消退。
她在想,這對她來說真的算是一門好姻緣嗎?
桑印今日回來的晚,直到戌時末才回府。
才一回來,就把桑窈叫進了書房。
說了一堆無關緊要的事後,桑印坐在太師椅上,清了清嗓子,然後狀作隨意的入了正題:“聽聞五殿下送了你一塊赤玉?”
桑窈點頭,乖巧道:“叫我放在房間裡,爹爹要看嗎?”
桑印擺了擺手,道:“我看那東西做什麼,我是想問你同五殿下可有接觸過?”
桑窈並未細說,隻是道:“說過兩回話。”
“那窈窈你覺得殿下如何?”
話已至此,桑窈已經明白桑印的話外之音,她想了想,有些彆扭的道:“我覺得殿下有些可怕,興許並不如表麵那般溫良。而且他對太子殿下……”
桑印嗐了一聲,打斷道:“你年紀小,不懂。”
“這朝堂上能有哪個是真正溫良的?這倒不是什麼大事,至於太子,殿下同太子的確一直不合。”
桑窈心想,這哪裡是不合,太子都憋屈死了。
但她又覺得父親說的有幾分道理。
仔細想想,五殿下其實也並未真正做出傷害她的事來,況且身為皇室子弟,他必然是有著不為人知的狠辣一麵。
但她忽然覺得很煩。
桑窈素來最聽父親還有阿姐的話,她心中清楚自己的婚事處境,也明白自己身上的責任,所以倘若真的要她去當側室,她也沒法拒絕。
桑窈低著頭,索性道:“爹爹,您幫我看吧,我都聽您的。”
他爹有時候雖然勢利眼了點,但卻對她很好,倘若爹爹讓她去,那應該也還行吧。
桑印歎了口氣,他對陸廷也不算特彆了解,目前知曉的就是此人後院也算乾淨,能力出眾又風度翩翩,其餘的還不知曉。
他並未給桑窈明確的答複,他道:“罷了罷了,我知道了,你且出去吧,這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