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有了睡意,她卻聽外頭傳來通傳聲,說是皇後娘娘身邊的採雲姑姑來了。
採雲姑姑是照看著鈕祜祿皇後長大的奴仆,而後又一起進宮,如今可謂是鈕祜祿皇後身邊最得臉的人。
映微不敢耽擱,連忙要春萍將人迎了進來。
採雲姑姑是帶著好些補品來的,一開口便道:“……不知道赫舍裡主子的身子好些了沒?前幾日皇後娘娘事忙,所以今兒才差奴才過來瞧您,說您這第一病也病了三個月的時間,若是尋常太醫瞧不出好,明兒起就差孫院正給您瞧瞧,沒得叫您吃苦受罪。”
這話,她是帶笑說的,言語之間也十分恭敬。
但映微卻聽出了旁的意思,也是,她這病必須得好起來了,前些日子她先是病了,後來皇上有大封六宮的意思,一時間,各宮妃嬪惦記著自己的位份與榮耀,顧不上她。
如今鈕祜祿皇後成了最大的贏家,得端起皇後的架子來,若她這病一直不好,說起來也是鈕祜祿皇後治理後宮不善。
更何況她身份特殊,鈕祜祿皇後更是不得不小心:“多謝皇後娘娘關切,我這身子已經好的也差不多了,原打算過幾日就去坤寧宮給皇後娘娘請安,姑姑來得也巧,擇日不如撞日,我明日便去給皇後娘娘請安謝恩,免得皇後娘娘日日掛懷。”
採雲姑姑對她的“懂事”很滿意,卻不免勸她多歇幾日,見她執意如此,沒有再勸。
等著她人一走,映微就瞧了瞧鈕祜祿皇後送來的補品。
小臂長的人參,晶瑩大盞的血燕,肥碩厚實的乾鮑……可見鈕祜祿皇後出手大方。
就連見慣好東西的映微都含笑道:“這個皇後娘娘,真是不簡單!”
雖說鈕祜祿皇後已身居後位,可因她阿瑪遏必隆從前的關係,不少人對她並不服氣。
說起來,當年這後位本就是鈕祜祿皇後的,可因她阿瑪遏必隆站隊鼇拜,太皇太後權衡再三便拉攏輔政大臣之首索尼,立索尼之孫女為後。
煮熟的鴨子飛了,當時不少人都在看鈕祜祿皇後與鈕祜祿一族的笑話,可她自巍然不動,誰都挑不出她的差錯來。
如今映微猜想鈕祜祿皇後想要迅速在後宮中站穩腳跟,坐實“賢後”的名聲,故而她覺得明日痊愈倒是個合適的機會——最起碼,若有人挑刺找茬,鈕祜祿皇後不會坐視不管。
春萍是擔心不已,映微卻是一夜無夢,翌日一早就去了坤寧宮。
如她所料,鈕祜祿皇後的確是個妥帖人,命採雲姑姑侯在門外,並未讓她一開始就露麵。
等著眾妃嬪都到場後,鈕祜祿皇後才道:“……今日赫舍裡氏已痊愈,過來給本宮請安,正好諸位妹妹也都見見。”
坐於她下首的佟貴妃接話道:“呀,赫舍裡氏的病好了?說起來這也是個可憐見的,剛入宮就病了一場!”
眾人皆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都知道這位赫舍裡氏無意爭寵,故意裝病,她們了,自然也是樂見其成,誰還巴望著多個強有力的對手不成?
映微跟在採雲姑姑身後走了進來。
雖說如今不過康熙十八年,皇上隻有二十四五,可滿屋子的鶯鶯燕燕卻不少,估摸著能有三十餘人。
香氣從四麵八方湧來,熏得映微腦門子有些發暈,可她到底出生赫舍裡一族,哪怕是庶女,這規矩也是請嬤嬤悉心教過的。
她今日穿著身天青色繡纏枝紋旗服,衣裳很是素淨,整個人打扮的更是不顯山不露水,可饒是這般,不少人在看到她那張臉時仍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宜嬪等人更是將帕子攥的緊緊地,恨不得將手中的帕子當成眼前人,狠狠撕碎才好。
映微穩穩當當行禮道:“嬪妾見過皇後娘娘,給皇後娘娘請安,給諸位妃嬪娘娘們請安了。”
一言一行,世家的底蘊便透了出來。
她抬頭看向鈕祜祿皇後,麵上神色是不卑不亢,嘴角含笑,眼神清亮。
鈕祜祿皇後伸手略抬了抬,一旁的採雲姑姑忙扶著映微起身,她這才瞧見鈕祜祿皇後的容貌,論姿色,鈕祜祿皇後並不算出挑,頂多是中人之姿,看著有幾分嚴厲,想必是一身灰青色衣裳的緣故,更添幾分老氣。
鈕祜祿皇後道:“都是自家姐妹,不必拘禮,坐吧!”
說著,她又道:“你身子好些了嗎?若是不舒服不必藏著掖著,隻管告訴本宮,女子的身子骨最是要緊,可不能有半點差池。”
映微起身答話:“回皇後娘娘的話,嬪妾的身子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隨著她的話音剛落下,人群中便有譏誚聲響了起來:“還真是巧了,皇後娘娘昨兒剛派人去瞧你,你這病就好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皇後娘娘是華佗在世,神仙下凡,也難怪太皇太後她老人家這麼喜歡皇後娘娘!”
這話一出,滿屋寂靜。
映微察覺出這聲音是出自佟貴妃下首的女子,若是她沒猜錯的話,這人應該就是七嬪之首的安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