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聽聞這話果然臉色不好看,順勢扶著映微的手將她扶了起來:“你放心,既然你將這話與朕說,那就是相信朕,朕自不會將你交出去的……”
他心裡很不舒服。
對於鈕祜祿皇後的意圖,他怎會不清楚?他雖不喜歡旁人威脅他,算計他,但如今鈕祜祿皇後病重,鈕祜祿一族又是日薄西山,他最後還是會如鈕祜祿皇後所願的。
映微起身,見皇上臉色如此,不好多言。
皇上拍拍她的手道:“好了,這件事朕心裡有數,你做的很好。”
“自你姐姐去世後,中宮無主,有些人愈發沒規矩,拉幫結派,你爭我奪的……她們一個個以為這些事朕不知道,隻是朕不願多言罷了。”
“朕瞧出來了,你是個不願爭搶的,若遇上什麼事兒,或有人欺負你,你隻管告訴朕,朕……就算看在你姐姐的麵子上,也不會叫你受委屈的。”
映微輕聲應下,知道自己這步棋走對了。
但也是因為她這番話,一時間屋內的氣氛有些尷尬起來,她忙岔開話題:“皇上叫人送來了許多茶葉,嬪妾喝著覺得很好,特彆是那碧螺春,滋味清爽,清新自然,如今屋子裡燒著地籠,有些燥熱,喝碧螺春正好,您要不要嘗嘗?”
皇上欣然答應。
很快茶水就送了上來,一並送上來的還有綠豆糕、桂花糕與雲南的鮮花餅等等,一塊塊糕點隻有大拇指大小,一口一塊,碼的是整整齊齊,很是喜人。
皇上拿起一塊板栗糕嘗了嘗,又吃了塊綠豆糕,忍不住頷首道:“照你上次與朕說的,這碧螺春微苦,配上微甜的糕點,滋味便是清香融為一體,你說朕說的對不對?”
“皇上說的極是。”映微嘴角含笑:“您也可以嘗嘗這鮮花餅,說是內膳房用雲南那邊的方子,嬪妾吃過幾次,味道很是不錯。”
皇上嘗了一塊,覺得滋味略甜了些,便沒有再用。
說起雲南,皇上不免想起平西王吳三桂,自三藩大亂後,皇上沒有一日不憂心於此,但他幾日收到密函,說是吳三桂病了一場,懸著的一顆心自是放心不少。
皇上原是想今晚歇在鐘粹宮的,可想著不好叫映微風頭過盛,又想著昨夜她那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陪著她說了會話,吃了些糕點,逗了會那一牡丹鸚鵡,這才離開。
尋常妃嬪頭一遭侍寢後,皇上若是滿意,大多會賞賜東西下來,比如說這段時間正得寵的烏雅常在。
但如今像映微這般,皇上並未賞賜東西,但卻親自過來坐了坐……一時間,眾人倒有些摸不準皇上的心思。
皇上離開鐘粹宮時,天是烏壓壓的黑成一片,瞧著這大雪怕還有幾日光景。
他原打算前去乾清宮看折子的,想著映微說起鈕祜祿皇後吐血一事,到底還是去了坤寧宮一趟。
與皇上想象中一樣,鈕祜祿皇後並未與他說起吐血一事,直說自己身子還是老樣子,皇上知道她向來要強,卻沒想到她會要強如此。
他們是夫妻,可皇後又何嘗將他當過丈夫?
想到這些,皇上微微有些失神,他記得從前鈕祜祿皇後不是這樣的……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後,鈕祜祿皇後在皇上跟前愈發謹小慎微,畢竟她的時間不多,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隻好岔開話題道:“……皇上,臣妾知道您向來愛喝蒙頂黃芽,專程給您留著這好茶,您嘗嘗看。”
皇上掃了炕桌上才換的熱茶,擺擺手道:“罷了,朕這些日子喜歡碧螺春。”
鈕祜祿皇後一頓,連忙差人換碧螺春上來。
皇上卻是擺擺手道:“不必了,朕就是過來看看你,這茶就不必喝了。”
頓了頓,他還是道:“你要是身子不舒服,就不必管事,將事情都交給佟貴妃,她雖剛進宮不久,閱曆不深,可天塌下來卻有個子高的頂著,你自己的身子骨才是最重要的。”
他是真心實意替鈕祜祿皇後考慮,但這話落在鈕祜祿皇後耳朵裡就不是這麼回事,她覺得皇上這是想借佟貴妃來壓她,想分走她皇後的權利。
病中的人本就多思慮,鈕祜祿皇後胡思亂想起來,這病怎麼會好轉?
偏偏她又無意中得知皇上愛喝碧螺春的原因。
這還是惠嬪與她請安時告訴她的,說皇上前去瞧惠嬪時,惠嬪最開始也是送上來的蒙頂黃芽,可皇上無意中卻說上次在映微那裡喝的碧螺春不錯,叫惠嬪將茶換成碧螺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