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禮善這話一出,可謂是滿堂寂靜。
彆說縱橫官場多年的圖海臉色突變,恨不得死死捂住瑪禮善的嘴,正欲離開的大太監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啊”了一聲,才皺眉道:“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你這是要抗旨不成?”
圖海忙打圓場起來:“小孩子一時胡說八道了,還請公公莫要計較,彆將今日之事告訴太後娘娘……公公且放心去郭絡羅府上宣紙,我會好好勸勸瑪禮善的。”
一向好脾氣的瑪禮善卻揚聲打斷瑪法的話:“瑪法,您不必多言,也不必再勸,這門親事,我是不會同意的,哪怕掉腦袋我也不會答應。”
說著,他更是看向那大太監:“公公隻管回去與太後娘娘如實相告,到時候太後娘娘要打要殺悉聽尊便。”
話都說到這份上來了,那大太監冷哼一聲,轉身就走。
圖海連忙差兒子上前去追,自己則轉身看向瑪禮善,嗬斥道:“孽障,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你不要命,難道要連累全家都跟著掉腦袋不成?”
瑪禮善卻“噗通”一聲跪地,正色道:“瑪法,我這輩子都不願娶妻,我……忘不了映微妹妹!”
此前他不是與圖海說過不願娶妻之類的話,圖海並未拒絕,算是默認了。
圖海並非不知道孫兒的心思,也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想著馬佳一族不需他開枝散葉,支應門庭,也就隨他去好了:“映微妹妹?瑪禮善,如今這世上可沒什麼映微妹妹,有的隻有鐘粹宮的赫舍裡主子!”
“你口口聲聲說要前去太後娘娘跟前請罪,你打算如何說?說你忘不了皇上的妃嬪,還喜歡皇上的妃嬪嗎?”
“先前因兩家口頭戲言,差點害得赫舍裡主子身敗名裂,你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不替家裡人想想,也該替宮裡頭的赫舍裡主子想想才是!”
瑪禮善抬頭看向他:“可瑪法,那位我素未謀麵的郭絡羅姑娘也是無辜之人,您教過我,君子坦蕩蕩,我不願因自己一己私欲害了彆人姑娘一輩子。”
話畢,他更是不顧眾人勸解,隻身騎馬入宮。
其實他並非莽撞之人,在太監宣讀太後賜婚的懿旨後,他並沒有第一時間開口,是因為他在想抗旨之後最壞的結果是什麼——如今他的瑪法,阿瑪,兄長都在朝堂身居要職,阿瑪與阿瑪更是朝中重臣,他相信他抗旨並不會影響家族太多,所以這才開口的。
圖海見攔不住瑪禮善,隻能帶著兒子也跟著去宮中請罪。
瑪禮善今日進宮並不是以他禦前二等侍衛的身份,而是以圖海之孫的身份,所以很快就得到了太後的召見。
太後自打入宮後就沒怎麼管過事兒,從前是有太後頂著,如今她年紀不小,正是該頤養天年的時候,凡事更不需要她拿主意,所以論起來,她並沒有那麼複雜的心思。
當太後聽聞瑪禮善來壽康宮的消息,還樂嗬嗬與身邊宮人說這人定是來謝恩的。
誰知道瑪禮善一開口,卻叫太後微微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你,你說什麼?宜嬪不是說你與她那幼妹情意相投嗎?這,這是怎麼一回事?莫不是弄錯了?”
她入宮多年,還是頭一次做媒,沒想到竟遇上這等事。
瑪禮善跪地道:“還請太後娘娘明鑒,當日臣救下被野貓圍攻的郭絡羅貴人後,郭絡羅貴人不過隨口問了兩句,問臣可否定親,臣如實相告,郭絡羅貴人玩笑說她家中還有個幼妹,不知臣是否認識,臣並未見過宜嬪娘娘與郭絡羅貴人的幼妹,直說既是兩位主子的妹妹,定是不俗……”
話說到這兒,太後這才知道自己弄錯了。
可懿旨都送了出去,便是錯了也沒有收回來的道理,她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時此刻的圖海也帶著兒子跪在慈寧宮,在太皇太後跟前請罪,字字懇切,惶恐不已。
太皇太後是曆經風雨之人,聽圖海說瑪禮善抗旨不尊,不願成親之類的話,臉上是半點波瀾都沒有,甚至還道:“……你那孫子可是有心上人?哀家也是從他們那年紀過來的,若說那位郭絡羅格格容貌醜陋或有隱疾,你那孫子不願意也是人之常情,可他連人家姑娘長什麼樣兒都沒見過,就拒絕了太後的賜婚,不是有心上人是什麼?”
說著,她老人家更扭頭看向蘇麻喇嬤:“瑪禮善……哀家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可是在哪裡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