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辭罕見地起晚了。

現在差不多七點半，第一節課已經開始了，不過今天上午裴辭也沒打算去學校。

他邊打著哈欠下樓，看清楚坐在餐桌旁看書的裴止時困意頓時清醒了大半。

平常這個點裴止應該已經去公司了才對。

裴止的助理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手裡捧著一杯喝了大半的咖啡，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他一般不會來這裡。

顯然他們在樓下已經待了一會了。

逃課和被家裡人抓到逃課是兩碼事。

裴辭蜷了蜷手指，走路的速度快了一點，試圖目不斜視地蒙混過去。

下一秒便聽到了男人冷淡的聲音：“遲到了。”

……好吧，還是被抓到了。

裴辭隻好過去，低低“嗯”了一聲。

裴止扣上書放在桌上，沒多在這個話題停留，“先吃飯，一會兒我送你。”

若是平常裴辭也不會拒絕，但今天他約了人。

“不用，我現在去吧，下一節課不好再錯過了。”

“那就帶一份麵包，我現在送你。”

“我想自己去。”

裴止正要整理袖扣的動作頓住，抬眸看了他一眼。

裴辭今天換了件白襯衫穿著，最上麵兩顆扣子沒係，剛洗漱完下來，白裡透著粉的腮肉上沒擦乾淨的水珠順著脖頸曲線一路墜到鎖骨。

他一向不擅長說謊，視線落在地板上，纖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像蝴蝶撲扇的翅膀，眸中還因為困意凝著水霧。

半晌，裴止說道：“把扣子扣好再出去。”

……

助理坐在副駕駛，聽著後麵翻合同的聲音，隻覺得今天氣壓比以往低。

他咳了兩聲，適當地開口：“裴總不用太擔心，現在小孩都有主意，辭小少爺還挺乖的，我弟弟才是真皮。”

說到這兒助理打開了話匣子：“前幾天我媽還被他老師請過去了，小小年紀就開始談戀愛，成天早出晚歸的去找人家小姑娘。”

“談戀愛？”裴止淡淡重複。

“對啊，”助理覺得這個挺有意思，“那幾天我說這小子怎麼這麼反常，他什麼時候主動去過圖書館啊，結果天天往裡麵跑，還經常對著手機傻樂，熬夜熬到半宿……”

“不過這倆人也算是互相提升，最近我弟成績提高了不少。不是不讓早戀，隻要起到正向的作用就行，現在他倆咋樣其他人不都是睜隻眼閉隻眼……”

助理興致勃勃地說著，忽然覺得背後越來越涼，漸漸噤了聲。

他小心翼翼地瞄了後視鏡一眼，看到裴總正垂眸翻看文件，臉上的表情琢磨不透。

助理暗暗悔恨自己多說話。

前些日子裴止因為和國外的合作出差了一段時間，這期間有人和他說過裴辭最近的反常，不過工作那邊實在沒脫開身。

早出晚歸、去平常不會去的地方、還熬夜……

裴止閉了閉眸，心煩意亂地合上了文件。

……

“經鑒定，您與裴止先生無血緣關係。”

私家偵探把文件輕輕推到裴辭麵前，“這是調查過的江寧同學的過去。”

裴辭沒在意對方惋惜的目光， “嗯”了聲接過來。

數十張照片，從男孩過度到少年全都囊括在裡麵。

和劇本中給出的備受虐待的劇情一樣，非打即罵、饑一頓飽一頓……這是江寧的過去。

裴辭一一看過，把照片全都整理好，平淡的表情讓男人摸不清他真實想法。

“您接下來是想……？”

裴辭問道：“江大強夫妻找到了嗎？”

江大強夫妻是江寧的名義上父母，按照劇情來說，他們是假少爺裴辭的真正父母，也是導致兩個孩子調換人生的罪魁禍首，在當年故意替換了嬰兒。

男人搖頭：“沒有，他們老家也沒找到人，不過現在有線索了。”

裴辭點點頭：“先找到他們，搞清楚當時到底是不是故意的，至於我的事過一段時間再說。”

“……哦，好。”男人愣了一下，見裴辭真的沒有要交代的後才離開。

[你不用主動找他們，按照劇情，江大強夫妻會意外見到你，把你認出來一個後勒索錢財，加速你的黑化。]

“你應該知道，”裴辭打斷它，“我並不完全相信你所謂的‘不按照劇情來世界就會崩塌’的話。”

他補充：“在幾個月前，我就發現了這件事情，所以一直在私底下調查。”

“但是我和裴止的親子鑒定總會因為各種原因擱置，對於江寧過去的調查也沒有任何進展。這些都詭異到不像巧合，正因如此我才會對你所說的劇情半信半疑。”

這也是裴辭聽從劇情做任務的原因。

[所以呢？]

“我昨天搜過一些關於真假少爺的問題，但與我現在背景契合的解決方式隻有經過藝術加工的小說。”

裴辭冷靜地陳述：“這是個無解的難題。”

“即不能忽視假少爺與真少爺家人之間的感情，又不能視而不見真少爺受過的苦難。”

黑格爾的名言是：真正的悲劇不是在於善惡之間，而是在於兩難之間。

裴辭不喜歡悲劇。

不得不說係統的出現也是一種解決辦法，消磨掉裴家人對他的感情就不會為難，欺負真少爺也可以合理的恨他——雖然再怎麼說這依舊是個爛方法。

[你認為自己有錯？你欠江寧？]係統問道。

“為什麼會這麼認為？”裴辭的表情有些困惑，“但無錯並不代表無債。”

“如果兩方家庭給與的愛相差無幾的話，我大可以坦然一些，但現實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