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淮煙病逝。一層層白布飄過牆,泛起幾分萋色。葬禮十分盛大,一切用具禮儀都是按照皇後的規格置辦。
錦箬居與宸光殿間有一個小門。她一身白衣,站在門檻上,漠視著來往的人群。
帝王的車輦到了宸光殿,各宮嬪妃吊喪的隊伍紛至殿前。宮人們打扮得分外美麗,誰不想借元簡竹傷心的時候奪得他的心呢?在那肅穆而可笑的場麵裡,她是旁觀者。
見了妃子最後一麵,哀傷的元簡竹走出了殿廳。突然,他看見靜立一旁的她。臉龐、身形都恍如淮煙的影子,惟獨不同的,是她手中的那支笛。
她默然。半晌,他問道:“你是誰?”
“秦嫣。”
秦嫣?他遙遙頭,走了。或者說忘記,或者是不想記得。人走了,往事遠了。留下影,淡薄的影。單薄的殘影中,愛上了她的影,卻忘記了她的人。
遂是歲月如此流逝。
流失的我,錯過了你。
然而,六宮三千爭一寵,多少年華冷閨中。你究竟負了多少人?
你還要再負多少人?
“日黃昏而望絕兮,悵獨托於空堂。”
後宮一片冷清。淑妃死後,元簡竹把宮人們都放出了宮,自此不近女色。但是秦嫣留了下來。她已無處可去,她也不能走。自古沒有另嫁的皇後,隻有厭舊的皇帝。她是天子的聖眷嗬。
一夜西風緊,半宮青露寒。寒鴉數聲,落葉拂地。悠揚的笛聲再次飄起,在紅牆內縈繞、縈繞。
在宸光殿歡愛的人們聽不到這笛聲,因而當宸光殿人去樓空時。笛聲忽然變得無比響亮起來。沒有繁華的歌舞。借著這笛聲,白頭宮女倚牆而坐;借著這笛聲,持槍衛士對月而癡;借著這笛聲,前塵、今世,心中的隱秘忽然被翻出——誰沒有所愛的人?誰沒有牽掛的事?她想起還在殤微行宮時的點點滴滴——借著這笛聲,宮樓華殿共一醉;借著這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