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噓~”大家夥兒噓他。
都是一塊兒玩耍的,誰還不知道誰呀,他們招貓逗狗,最喜歡瞧大人難過了。
“不過,吳嬸兒又不喜歡來娣,來娣沒了,她會難過嗎?”二竿子困惑的問道。
彆以為小娃兒不懂事,孩子的心思最明,誰對誰好,誰對誰不好,那心裡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另外,大人向來對小孩不設防,說話時也不避著小孩,家長裡短聽多了,每個孩子心裡都有自己的一個小本本。
吳家不看重來娣,不,應該是吳家不看重閨女,這事兒,大家夥兒都知道!
二竿子:“我阿爸說了,來娣死了她家還高興,因為可以再生個兒子了。”
趙勝利窒了窒。
好一會兒,他磕絆了下嘴,“應,應該不會吧,那不是她的親閨女兒嗎?哪裡有這麼狠心的阿媽。”
他抓的蟬死了,都得傷心一個下午呢,來娣之於吳嬸兒,總不至於還不如一隻蟲吧?
會!她就是會。
就是有這麼狠心的阿媽和阿爸!
吳家閣樓上,不能和大家夥兒一道耍,潘垚也要有參與感,瞧著下頭的熱鬨,聽著趙勝利的話,不住的點頭應和。
看來,吳家是真的不打算澄清這事了。
潘垚嘲諷的笑了笑。
也該慶幸這家人沒有喪良心到極點,不然就不是打算送走小姑娘,而是做實這死訊了。
……
樓下的幾個小娃兒嘀嘀咕咕完,扛著網兜,瞧著就要走出胡同,這時,娃娃軍中的二竿子抬頭瞧向了吳家的窗戶。
這一瞧,正好對上了窗戶縫隙中潘垚的眼睛。
黑黢黢的,靜靜的。
二竿子僵住了。
潘垚也愣了愣。
“媽呀,有鬼啊。”二竿子嘶叫哀嚎,腳下像是踩著炭烤過的跳豆,手腳亂揮的往前跑。
原先吸溜回去的兩管鼻涕,這下是又迎風招搖了。
潘垚:……
其他幾個娃娃也嚇了一跳。
趙勝利摸了摸腦袋,困惑不解,“二竿子這是怎麼了。”
幾人的視線看了看胡同口,二竿子的背影已經不見了。
“我還沒見二竿子跑這麼快的。”
“就是就是,平時玩的時候還賴皮,要不是瞧他小,我非揍他一頓不可。”
討伐著二竿子,幾人的視線一轉,也看向窗戶,這一看不得了啊,下一秒,胡同裡響起了層起彼伏的哀嚎。
“媽呀媽呀,鬼呀。”
“窗戶後有眼睛,是鬼呀。”
“……來娣,是來娣回魂了!”
幾人一邊跑,一邊懊惱。
阿媽/奶奶說的對,七月半前後一個月不能到處瞎玩,他們小孩眼睛明,那是會瞧到臟東西的。
潘*臟東西*垚:……
嚇到小娃兒了,真是作孽。
潘垚不是太認真的想著,一躍跳下小杌凳,拍了拍手,走到角落的小方桌旁,捧起上頭的大白碗就要喝水。
這時,房間外頭傳來一聲又急又怒的聲音,偏生,因為心裡有鬼,她又做賊心虛的壓著嗓門,不想讓人聽到。
因此,這女子的聲音雖然酥軟好聽,卻給人陰森怖人的壓迫之感。
“來娣,來娣……怎麼回事,我聽到勝利那幾個小子喊你的名字了,還喊著什麼有鬼,你,你推開窗戶了?”
周愛鳳又氣又急,推開門進來,直奔木窗處。
她仔細的檢查了下窗戶,見上頭釘住的木板還好好的,確定隻能開一點小縫隙,這才鬆了口氣。
“阿媽和你說幾次了?你現在不能被人瞧見……”周愛鳳回過頭,瞧見捧著大白碗喝水的潘垚,又是泄氣,又是無奈。
小小的人兒,濕濡著一頭細發,細骨伶仃的手捧著大海碗喝水,那碗都有她的腦袋大了。
就像隻小獸一般。
真是可憐又可愛。
周愛鳳心裡又起了點憐愛,伸手要去拉潘垚。
潘垚借著擱碗的動作,側身躲了躲。
周愛鳳看著空勞勞的手,再看潘垚時,眼裡有霧氣彌漫,“來娣,你是怨阿媽了嗎?”
潘垚抬眼瞧了她一眼,也不吭聲。
來娣來娣……聽到這個名字就鬨心!
就衝她給小姑娘取名叫來娣,那就不是什麼好媽?真這麼想要兒子,乾嘛不自己改名字啊。
這當媽的這麼盼兒子,就不要給閨女兒取名叫來娣,就該給自己改個名字,才夠誠意。
她就不該叫什麼周愛鳳,真是白瞎了這好名字!她就應該叫周愛兒,周招兒,周來兒,周引兒,周盼兒……
想到這,潘垚抬眼看了周愛鳳一眼。
瞧,這不個個都挺好聽的?
還是兒化音呢,多可愛。
周愛鳳不知道潘垚在心裡瘋狂的吐槽她,瞧著冷淡的潘垚,她隻覺得心中一陣痛,這一痛,她抬手撫過胸口,觸到腹部時,神情又柔和了幾分。
扶著離顯懷還早的肚子,周愛鳳輕聲細語,將話揉開了掰碎了,恨不得一股腦塞到潘垚的腦中。
“來娣,我知道你怨恨阿媽,也怨恨你爸,怨我們不讓你出門,怨我們要把你舍給你大姨家,你覺得我們不要你了,天地良心,你是阿媽身上掉下的一塊肉,誰能又不愛自己的肉?”
“媽是愛你的啊!”
潘垚瞧著周愛鳳說著說著,還抬袖擦了擦自己眼睛裡沁出的淚花,一副感動不已的模樣。
怕被這可怕的毛病沾上了,潘垚在心裡瘋狂的搖頭。
不聽不聽,王八在念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