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三金意外了,“你認得我?你是哪位?”
漢子翻了個白眼,“真是貴人多忘事,我啊,白鷺灣的李耀祖啊。”
“是你小子啊。”潘三金恍然。
“彆,可不是我貴人多忘事,就你現在這副鬼模樣,親爹媽在跟前都認不出你來。”
潘垚點頭附和,“沒錯,叔,你瞧著好嚇人。”
她聽潘三金的使喚,進了於大仙的屋,拿了麵圓鏡出來,鏡子不大,背後是一張大波浪港星的相片,是頂流行時髦的東西,賊好看。
潘垚稀罕,多瞧了兩眼。
潘三金接過,也多瞅了一眼,接著,他覷了於大仙一眼,哈哈調侃,“喲,美人像呢,我就說老仙兒你有花花腸子。”
於大仙吹胡子,潘垚偷笑。
……
“喏,彆說剛才我們抽你,你自己瞅瞅你這模樣,該不該抽?”潘三金將鏡子捧到李耀祖麵前。
怕他瞧不清楚,潘三金將手中的手電筒打開,貼心的給他送了一道光。
橢圓鏡子纖豪畢現,手電筒的光照下,上了妝的臉嚇人極了,死寂沉沉的死人白,唇紅中透著黑,就連那尋常的眼睛好似都有邪氣漫出。
“媽呀,鬼呀!”李耀祖手舞足蹈,鬼哭狼嚎。
潘三金沒好氣:“那是你自己。”
潘垚抱著打鬼棒,“叔,你彆怕,鬼要是再上你的身,我再幫你抽它。”
好半晌,李耀祖才找回理智,找回自己說話的舌頭,磕磕絆絆道。
“抽,是得抽……多謝阿妹了,回頭叔給你買好吃的。”
芭蕉村這一片,喚小丫頭都是阿妹,喚小男孩是阿弟。
“叔客氣了。”潘垚笑得靦腆。
李耀祖被自己的模樣嚇慘了,又聽潘三金三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將剛剛的事說了說,知道自己這是被鬼上身了,再瞧被擺在一邊的戲服,媽呀的一聲,一下就躥到了潘垚身後,離那戲服遠遠的。
潘垚將打鬼棒撐地,小小的個子給李耀祖莫大的支持。
潘三金好奇,“你這是在哪裡招惹上的鬼啊?還跑我們村裡來發瘋,你是不知道,你剛才拉著於大仙,那是又要親,又要抱,大仙都快給你糟蹋了。”
於大仙,李耀祖 ::::::
兩人都是一臉的青,一臉的白,對視上一眼,還能添道紅和綠,潘垚瞅著這兩人的臉色,那是都能開染坊了。
顯然,她三金爸這是一下踩了兩個人的痛腳了。
李耀祖被這麼一憋,本來不想理潘三金了,不過,他也怕啊,這源頭要是沒處理好,回頭又有鬼來上他身可怎麼辦?
畢竟,來了個小蘭香,說不定還能再有個小茉莉香。
不單單老仙兒擔心清白沒了,他也擔心啊。
李耀祖語氣沉重:“這事兒,說起來和三金你也有關係。”
“我?”潘三金意外了。
聽到和潘三金有關係,潘垚的神情一下就認真了,抓著打鬼棒的手都緊了緊。
隨著家庭聯產承包製的實行,這幾年,全國各地的生產大隊逐漸正在解散,今年七月初,芭蕉村的生產大隊也解散了,從此,芭蕉村實行家庭聯產承包,分田入戶。
潘三金家中人丁少,分的田也不如彆人多,他便想著開墾些荒地。
芭蕉村靠山臨水,村子後頭的那座山喚做岷涯山,山勢連綿,青蔥鬱鬱,裡頭物產豐饒,水脈充沛,潘三金選了山腳的一處開挖,偏生這麼巧,他挖到了一處墓。
……
潘三金見潘垚聽得認真,應和道。
“沒錯,是一座墓,上頭沒有碑,不然我瞧見了肯定繞道。其實也沒費很大的功夫,幾個鋤頭下去,我就發現不對了。硬邦邦的,像是磚頭。多挖幾下,我跳下坑瞅了瞅,瞧著像座墓,我就停手了。”
這掘人墳頭,多不吉利啊!
“再後來呢?”潘垚聽得津津有味。
潘三金攤了攤手,“再後來,再後來我就上報到大隊裡了,還得了獎勵呢。”
他頗為自豪,“就是家裡那對搪瓷杯和紅毛巾,新的那一個爸爸前兩天還給你用了,好使吧。”
“好使!謝謝爸。”潘垚捧場。
潘三金笑得開懷。
李耀祖一抹臉,“你們也知道,你們芭蕉村的大隊長陳頭頭,他是我姑丈,我這不是聽他說了墓的事嘛,就,就想去瞧瞧。”
他有些支支吾吾,眼睛左看右看,就是不敢看幾人。
“這一瞧,哪裡想到就鬼迷心竅了。”
潘垚三人恍然,瞧著李耀祖的模樣,他哪裡是瞧過後才鬼迷心竅?這是一開始就鬼迷心竅,想著去墓裡翻翻,瞧瞧能不能占人家死人的便宜!
“該!”潘三金唾棄。
潘垚點頭助陣,“該!”
於大仙也若有所思,“陳頭頭啊……難怪那鬼喊我昶郎。”
幾人被他的感歎吸引了,都回過頭,視線瞧著於大仙,顯然在等著他的下文。
於大仙輕咳了兩聲,“都瞧著我作什麼,好吧,其實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
他轉身進了小廟,再出來時,手中拿著個木匣子。
潘垚定睛一看,這匣子是暗紅色的,上頭浮雕著兩隻展翅的大雁,瞧過去頗為古樸。
於大仙打開匣子,裡頭是半根鳳釵,金子打造的,流蘇是紅豆樣式的小寶石。
“這是大隊長給我的。”
潘垚抬起了頭。
於大仙嘴角抽了抽,他也不知道自己心慌啥,下意識的就開口解釋了。
“錯了錯了,不是他給我的,是他擱我這的,他哪能送我這玩意兒啊,瞧著就像定情信物似的,老仙兒我都這麼老了。”
潘垚:……
都怪那小蘭香,瞧他把她高人師父嚇的,都草木皆兵了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