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這朝廷上下,連京城的市野鄉民也曉得,我又不聾不瞎,怎可能不知道?況且,這道密旨,當年我也親眼見過,現在想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訢哥哥。陛下他……”
“天色這樣晚,我該回府了,環兒也早些回去,你不比我,明日你還有公務在身。”李訢站起身來,徑直走了出去。
李環怔怔地看著燈影闌珊下李訢那頎長而落寞的背影漸漸消失在皇宮濃重的夜色裡,久久不曾挪動腳步。
父皇的那道密旨在李訢的心裡擱了整整五年,直到現在他還會時不時地把那張父皇親筆寫下的黃色絹帛從記憶深處翻出來,細細地想象著年邁臥病的父皇是怎樣用顫抖的手,一筆一劃地寫下那幾行字,這幾行字,決定了他們兄弟一生的命運,甚至是這個龐大而衰老的帝國的走向。
出了上書房,沿著宮牆向北,在拐過一個彎,便是鍾秀宮。李訢任著腳步把自己帶到了那一方庭院,它是這樣遙遠而又真切。
母親死去之後,鍾秀宮就一直空著,乾乾淨淨地沒有一絲人氣,連盞燈火也不見,李訢憑著久遠的記憶,隻看見假山那黑魆魆的影子,還有那一池潭水,在一襲月華下泛著幽幽的銀光,水上還餘著幾片枯敗的蓮葉。當年的景致還存著,隻是人已不在,這一方庭院裡有太多的記憶,像潮水般一下子全都湧上心頭,扯也扯不去,又豈是物是人非四個字能說得儘的,何況,再過些時日,隻怕連這物也要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