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莫如回杜鵑院時,月亮已掛夜空。
謝柏送她到門前,拍拍謝莫如肩膀,“早些休息。”
謝莫如道,“二叔也早些休息。”
謝莫如的神色很淡,無喜亦無悲,這種平靜淡漠,完全不像一個剛剛完勝的勝利者。是啊,有何可喜呢?謝莫如原就是嫡出,今日謝家所做所為,不過是正常家族對嫡庶應有的態度而已。但是,要謝家給杜鵑院一個公正,卻需謝莫如這般殫精竭慮。
從什麼時候,得到公正竟成了一件值得喜悅的事情了?公正,難道不應是天經地義的存在嗎?
再多想一步,在謝家猶如此,那麼,在外麵呢?
謝柏目送謝莫如進了杜鵑院,駐足良久,方轉身離去。
雖無可喜之處,不過,謝莫如還是輕鬆了許多。她是不介意寧姨娘這些年對她的虛情假意,可一旦寧姨娘連虛情假意都不願意做了,那麼,這個人就太礙眼了。
如今能有機會把礙眼的關起來,起碼眼前清靜,謝莫如十分滿意。所以,第二日早飯,謝莫如都多吃了半碗。張嬤嬤自然也知道寧姨娘被禁足牡丹院的事,臉上透出喜色,嘴上卻不多說,服侍著謝莫如換了衣裳,挽就發髻,簪一二珠花,笑,“姑娘這就出門吧,還要去太太那裡請安呢。”
其實時間比往常略早一些,張嬤嬤想著,好容易太太公正一次,把寧姨娘關了起來,她是想著叫自家姑娘借機出頭才好。這位嬤嬤還不知道她家姑娘昨日已經光芒萬丈的把寧家兩公母都給乾掉了。不過,嬤嬤一片好意,更兼今日還有些事與謝太太說,謝莫如也沒說什麼,便帶著紫藤梧桐兩個出門了。
鬆柏院依舊如昨,卻又有些不同,很明顯的,連門口守門的婆子對著謝莫如都格外恭敬熱情起來。經垂花門過抄手遊廊,到謝太太屋前,小丫環打起簾子,一聲通傳,“大姑娘來了。”
謝太太眉眼間儘是歡喜,待謝莫如請了安,讓她坐了。謝莫憂起身與長姐見禮,謝蘭幾個也在,兄弟姐妹間互見禮數,待各自安坐,謝太太笑,“今天倒比往常早些。”
謝莫如道,“因有件事想與太太說,就來得早了些。”
謝太太問,“什麼事?”倒是少見謝莫如這樣直接說有事。
素藍捧上茶來,謝莫如接了,道,“我屋裡的靜薇,還有院裡灑掃的張婆子李婆子,不大妥當,想跟太太說一聲,另給我換幾個妥當的吧。”
謝太太立刻明白,這幾人怕是寧姨娘安排進去的,如今寧姨娘關了,謝莫如當然不會再留這樣的下人在身邊。寧姨娘管家也有幾年了,這樣的事竟叫謝莫如知道,想寧姨娘有今日,可真是半點兒不冤,謝太太吩咐素藍,“都記下,一會兒先把人提過來,給莫如換幾個老成的。”
素藍連忙應了。
這會兒時辰尚早,謝蘭幾個要去家學,要早些出發的,便道,“祖母,我們這就去學裡了。”
謝太太笑,“去吧。好生用功念書。”
三人又辭過兩位姐姐,去了學裡。
謝莫憂的話有些少,倒是謝太太道,“今天芍藥院便收拾出來了,莫憂略停一日課,先搬過去吧。”
謝莫如瞧著謝莫憂魂不守舍、臉色憔悴的模樣,想謝太太應該有些彆個話教導謝莫憂,起身道,“祖母,我先去華章堂。”
待謝莫如走了,謝太太打發丫環下去,叫了謝莫憂在身邊坐,問,“莫憂,你肯定覺著祖母不近人情吧?”
“我沒有!”謝莫憂連忙否認,掉淚道,“祖母一直疼我。”
“那,你肯定恨莫如吧,恨她小題大作,因奴才一句話令寧姨娘至此?”
謝莫憂知道不能承認,可她就是搖頭都不能,她何止是恨謝莫如,她恨不能生吃了謝莫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