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莫憂受教。
謝太太稍稍鬆口氣,再打發下人去三老太太那裡送了帖子,她明兒個過去說話。
謝莫如中午回杜鵑院用飯,秋風漸涼,一盅八寶豆腐吃起來滋味兒極好,謝莫如多用了半碗飯。
用過午飯,方氏去服侍杜鵑樹了,謝莫如回屋休息,取了案頭的《西寧記》翻了兩頁,不禁心下一動。她一直就覺著謝燕今日說的話可疑,倒不是話的內容可疑,這種著三不著兩的話,也就謝燕會說,但是,好端端的,謝燕怎會突然就提起舊事呢?真的是舊事了,都過去好幾個月了。便是謝燕心下不忿,也該早過來的,突然這會兒說起這事,豈不可疑?
是誰用這事兒刺激了謝燕呢?
寧家不會這麼蠢,三老太太府上……要是有人攛掇謝燕,也等不到這會兒。再者,倘是三老太太府上人做的,謝太太不是會吃虧的性子,謝燕並不聰明,真是誰挑撥得她,估計她早把那人說出來了,今日卻隻能含含糊糊的用個婆子給自己圓場。
撫摸著手裡略舊的書頁,謝莫如道,“嬤嬤,你打發個人,去把李青媳婦叫來。”
李青媳婦來得很快,杜鵑院比彆個院子都安靜的多,她一進來先秉氣息聲,更不敢東瞄西看,完全表現出了尚書府管事媳婦的良好素質。
謝莫如已搬到了秋菊小院,此院遍植菊花,已有些個早菊次第盛開,花香混著秋風,似乎都帶了幾分清寒。進屋請了安,謝莫如道,“李嫂子坐。”
紫藤搬來繡凳,李青媳婦謝了坐,方挨著半個屁股坐了,謝莫如道,“這次叫李嫂子過來,是有事與李嫂子打聽。李嫂子知道三老太太那邊兒的江姑娘嗎?”
李青媳婦原是在謝莫如籌辦謝柏生辰宴時打過下手,打那回起,她就知道大姑娘是個厲害的。不料這才沒多少日子,原本如日中天的寧姨娘就給禁了足,反是大姑娘,在太太麵前越發得臉,竟隱隱蓋過二姑娘去。李青媳婦是個眼明心快的,這次謝莫如過生辰,彆個管事媳婦沒反應,她先過來磕了頭,今日謝莫如又有事問她,李青媳婦立刻道,“那邊兒太爺府上,也有奴婢以前相熟的老姐妹,奴婢倒是聽說過一些。”
謝莫如不說話,李青媳婦便繼續道,“聽說江姑娘是將軍府出身小姐,可是厲害的了不得。江姑娘來的時候,帶了好幾車的東西,原本那邊兒老太太說給她放庫裡,江姑娘沒見著東西,直接著人去問,卻是不樂意放庫裡,硬是叫人拉到她住的小院兒去了。再有,原本那邊兒的玠大爺最是得三老太太喜歡,一早一晚都是隨三老太太一個桌兒上用飯的,江姑娘不大樂意,說嫡親的兄弟姐妹無妨,她一個表親,不好與家裡小爺一個桌上用飯,後來隻要玠大爺在三老太太那裡,江姑娘便在自己院兒裡用。倒是三老太爺說江姑娘懂規矩,如今都是女眷跟著三老太太,男人們跟著三老太爺。江姑娘還說想置了房子出去住,三老太太再三不許,江姑娘方不提了。還有,江姑娘好像還會些拳腳。其他的,奴婢就不大清楚了。要不,奴婢再去細打聽打聽?”
“不必了。”她不是要打聽江行雲的秘事,不過是想了解一下江行雲的行事,有這二三事已夠了。謝莫如道,“有勞嫂子跑這一趟。”
李青媳婦笑,“大姑娘有事儘管吩咐,能為大姑娘跑腿兒,也是大姑娘瞧著奴婢還成。”
謝莫如示意,“嬤嬤,請李嫂子吃杯茶再走。”
李青媳婦便起身去張嬤嬤屋裡吃茶去了。
謝莫如倚在榻上,正午秋陽灑入,映著謝莫如的肌膚奶一樣的白晰柔潤。謝莫如望向窗外落葉,想著,即便是她,應當也不是有意的。這樣先保住家財,再保住尊嚴的人,即便用人,也不會用謝燕這等蠢人的。
江行雲中午用飯時見著謝燕也在座,心下略一思量,實在無語了。難不成這位表姐還真的去尋釁謝莫如了?
江行雲都不知要說什麼好了?便是她隻與那位尚書府的謝大姑娘見過兩麵,雖未深談也知那不是好惹的。她一來就聽說了尚書府那位寧賢妾的美名,那簡直是天上有人間無的大好人哪,當時江行雲聽著便不怎麼順耳。倒不是她對寧氏有什麼不滿,隻是江行雲與三老太太府上的這些人不同,她是家中獨女,父母教導她更是格外用心,她是知道一些寧平大長公主舊事的。方氏式微,乃政局所致,尚書府勢利便罷,有本事弄死方氏,把妾扶正再去宣傳賢良才好。
她去尚書府時還特意多看了謝莫如幾眼,江行雲對謝莫如的感官起碼比對謝莫憂好,安靜,沉著,這樣的品性,起碼對得起大家閨秀四字。後來給父親做法事時,路上遇著謝柏謝莫如叔侄,江行雲是有些吃驚的,倘謝莫如真如這府上人所言那般不受重視,那麼那位準駙馬的謝探花如何會親自帶她上街?安排好父母之事後,江行雲才有心打聽一二,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嚇一跳,三老太太李氏婆媳兩個都不是人家對手,還有臉在家裡對人家說長道短。果然,沒多少時日,又聽說那位寧賢妾給禁了足,尚書府又進一良妾。
而今,她不過給謝莫如送個生辰禮,謝燕便看不過眼,還要指點她為人行事。她知道謝燕嫁的是寧家,可這家人還沒看明白,那位謝大姑娘早已非昔日吳下阿蒙!
謝燕不到中午倒回了府,這樣親近的關係,倘不是謝燕說了什麼不妥的話或者做了什麼不妥的事,尚書府怎麼都會留飯的。江行雲就盼著謝燕不是因她昨日的話就去尚書府胡說一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