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頭來望向鏡中的自己,蒼白的皮膚,細致的眉眼,沒有弧度的唇角,麵無表情地與我對視。我試圖對自己露出一個微笑,卻發現臉頰上的肌肉無所適從地僵硬著。做不到了。
化妝用的那些瓶瓶罐罐,我想了又想終究沒有拿出來。那些斑斕的色彩無法遮蓋我心中暗流洶湧的冰冷海水,它們看似平靜,無可驅逐地存在在那一塊固有的地方,一天天地膨脹,將我慢慢淹沒,慢慢凍結。
從未想過自己何時學會了化妝,何時學會了用笑容來掩蓋自己無與倫比的落寞,可是一抬眼才發現,鏡中的自己早已不複那段青蔥歲月中的模樣。如果不是小島的婚禮,也許我仍舊認為自己停留在你遠去的背影定格的那一瞬間吧——對,高中時的同班同學小島結婚了,你知道麼?
可是生活硬生生將我從那樣的夢中扯出來,讓我明白我究竟錯失了多少,讓我迷茫錯失這一切是否值得。現在我在一個不需要偽裝的地方,於是我終日再沒了笑容。我不知道這是好是壞,但至少現在的我,比從前輕鬆。
我拿過毛巾擦乾臉上的水珠,到客廳倒了一杯房東伊藤煮的咖啡。這咖啡比我喝過的任何一個人或一家店的都更好喝,包括我自己。我曾問過她怎麼煮,她演示了一遍,我就明白我不可能學會,因為她用的手法與我無甚差彆。人有時候就是會有這樣的想法,這是一種直覺。我想,這也許就是她的獨特之處。
伊藤甚少笑,雖然她擁有一張絕世傾城的麵龐。兩個不會笑的人同在一個屋簷下,屋內自然冷清許多。有時我還會想到,這到底是不是兩個年輕女孩同住的地方啊。這種相似就是伊藤所說的“有緣”麼?我不知道。至少她不反感我的沉寂,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