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雙眼,過於蔚藍乾淨的天空和耀眼的陽光刺得她下意識地抬手覆住雙眼。
太燦爛了,這金色的陽光過分的燦爛讓她好難受,眼眸仿佛都要被陽光刺得看不見了。
掩著雙眼從床上慢慢坐起,好容易終於適應了陽光,她放下手茫然四顧。
這裡,是哪裡?
透明的多孔華蓋,以及這透明如溫室般的房間,室內所擺設的均是純白色且設計簡雅的家具,透過玻璃,她甚至能看到遠處的沙灘和大海,也能聽到浪花翻滾,不斷衝刷沙灘的浪聲。
她,為什麼會在這裡?漸漸清明的腦袋裡最後的記憶,是她的車失控撞向高速公路的欄杆衝下山崖,而她最後看到和感受到的,是那一片明黃炙熱的火光以及火焰燃燒她身上的衣服和肌膚的劇痛。
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可是現在她卻還活著,甚至還莫名其妙地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這,是怎麼回事?
轉頭,不經意看到床頭的鏡子,她頓時渾身僵硬地呆在床上。
許久—————
緩緩伸出顫抖的手拿起鏡子放到眼前,另一手撫上自己的臉龐,雙眸緊盯著鏡子裡那張臉,身體開始不受控製的劇烈顫栗起來。
“啊!——!——!”
清脆的破碎聲伴隨著少女恐懼震驚的尖叫聲響起。
手拿托盤端著簡單的餐食開門走進房間,民浩•阿什弗德•李把托盤放到茶幾上,從容落座於造型奇特的三角椅上,長腿優雅交疊,乾淨雙手冷靜交握。
床上的少女,驚恐慌亂地縮在床頭一角,纖白素手緊緊按住自己的臉龐,啞聲低喊。
看著床上少女克製不住的本能反應,民浩•阿什弗德•李臉上始終一片平靜,深邃墨眸,無法看出任何情緒,隻有內斂的沉靜。
像是忽然發現了不知何時走進房間的男子,床上的少女猛然一震,忽然手腳並用地爬向他,整個人重重摔下床,未及站起,已撲到了男子腳前,一手緊按著臉一手抓住男子嘶聲低吼質問,惶亂而憤怒:“臉,我的臉,我的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垂眸注視癱跪在腳前的女子,民浩•阿什弗德•李淡然開口:“你在車禍中毀容,惠善讓Vision給你動了整容手術。”
“憑什麼,你們,你們,你們憑什麼換掉我的臉?!”這張臉,這張陌生的臉,她要怎麼回去,她要怎麼回到俊身邊?!
“你不需要知道理由,每一個die Puppe都不需要知道理由,何況,你還是惠善親自選中的die Pupille。”轉動尾指上的尾戒,民浩•阿什弗德•李聲線漠然,在他之後,這十三年來,這個少女是第二個被選中的die Pupille,就像十三年前那樣,惠善•蘭佩洛基•具那個深不可測的女人再次選擇了Trojan Horse的die Puppe以外的普通人為die Pupille,無論是誰都看得出來,這一次的Trojan WarII比十三年前的那一次,更難完成。
“什麼die Puppe,什麼die Pupille,誰是惠善,你又是誰……為什麼要救我,又為什麼要把我變成這個樣子?!”雙目漸漸布滿血絲,身材嬌小的少女癱軟在地上,某種黑暗的絕望驀地襲向她,將她點點吞噬。
“你的問題,太多了。”臉色微變,民浩•阿什弗德•李無視少女慘白近發青的臉色,忽然起身迎向門口,眼神恭敬,“惠善。”
雙眸掠過Trojan Horse中唯一有資格直呼她名字的民浩•阿什弗德•李,惠善•蘭佩洛基•具微一頷首,而後目光攫住了癱在地上的人兒,“果然醒了。”
霍然抬頭,望著站在門口逆光而立一身黑衣的美麗女子,少女像是突然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驚呼一聲,頹然垂下了一直按在臉上的手。
眸中閃過一絲光芒,惠善•蘭佩洛基•具突然勾唇一笑,走到少女麵前,俯腰伸手握住她的下巴,抬起她的臉,雙目仔細審視她臉上每一絲線條輪廓,片刻,滿意笑語:“真是倔得堅強,普通女孩麵對這樣大的變故,此刻早該昏過去了。素恩•斯圖爾特•金,看來我可以讓你直接接受民浩的訓練了。”
眼神泛著空洞的茫然,素恩•斯圖爾特•金直直望著眼前的黑衣女子,忽然抬手用力箍住她的手腕,纖長十指力道大的驚人,指尖的指甲幾乎要陷進她的肉裡。
淺藍色的刀鋒泛著冷光貼在素恩•斯圖爾特•金頸側動脈上,民浩•阿什弗德•李在她抬手那一瞬,已移位到她身側,頎長身軀,速度快得令人害怕。
不理會頸上的鋒利刀鋒,素恩•斯圖爾特•金隻是死死盯著眼前的黑衣女子,咬緊牙關逼出話語:“俊,俊他怎麼樣了?”
仿佛聽到一個可笑的笑話,惠善•蘭佩洛基•具眉毛一揚,低聲笑起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嗎?”
抿緊雙唇,素恩•斯圖爾特•金沒有回答。
在那樣嚴重的車禍中救出她,幫她動整容手術,治療她身上其他重傷,讓她恢複成現在這副完好無損像是從來沒有受過傷般的模樣,所用去的時間,絕不可能隻有幾天而已。
“半年,你已經在這裡躺了半年;在你出車禍同一天,die Pupille第二人選俊•迪蘭迪•金,因為手術失敗,病情急劇惡化,於當晚23時46分18秒宣布死亡。”冰冷的手壓在素恩•斯圖爾特•金手上,惠善•蘭佩洛基•具聲音輕若耳語,卻一字一句清晰地傳入素恩•斯圖爾特•金耳中,那雙漆黑的眼眸,一如漆夜,閃爍著殘酷的悲哀。
刀鋒,離開了素恩•斯圖爾特•金的頸側動脈,民浩•阿什弗德垂下眼簾,麵無表情無聲退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