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鞍照舔了舔嘴唇,又吸住口腔內側,用牙齒咬著,慢慢鬆開。
邰縉盯著他看,喉結滑動,咽了口唾沫。
“那是什麼?”祝鞍照用下巴指點邰縉領口的那個裝飾品。
“……領針。”邰縉說。
他忽然有點茫然的樣子,似乎回答完問題後才想到自己是完全可以不回答。他撇開臉,又轉回來,流露出一點不明顯的懊惱之色。
“你偷了我的手機。”祝鞍照趁機指責他。
邰縉頓時被激起了火氣:“那明明是你自己弄丟在——不要打岔,祝鞍照。”他深呼吸了一下,“我來這不是跟你討論這種事情的。”
“你也不是來還手機的吧。你哪怕想過一秒要把我的東西還給我嗎?”祝鞍照說,“你打算說什麼,說,我聽著呢。”
邰縉張嘴,口型變化了一下,明顯把原本想說的話換成了另一個:“你晚上為什麼出門?”
“關你屁事。”
邰縉鬆了鬆領口,表情有點煩悶。他說:“你認識我。”
“算是知道點兒吧。”
“你也知道我可以跟你計較那天的事情吧。”
祝鞍照思考了一下,其實他還真不知道邰縉能跟他計較,於是虛心求解:“你是打算告我還是怎麼著?”
邰縉的表情看到外星人一樣:“你蠢嗎。過去一天一夜了,證據都洗乾淨了。”
“我以為你要說丟不起這個臉……”祝鞍照怔住,心說還真有這種法律啊,新世界和老世界就是不一樣,“我以為你打算以勢壓人啥的。”
邰縉冷笑:“所以你知道。”
小區挺老舊了,沒有無孔不入的監控設備,祝鞍照探頭往車裡看了一眼,也沒找到行程記錄儀或者看起來像是錄像設備的東西。
“你一個人來的啊,沒說帶個保鏢?司機都沒有?你自己開車?”祝鞍照抬起手,活動了一下手腕,簡單粗暴地威脅道,“你是存心過來挨打的吧,弟弟?”
邰縉的反應沒讓祝鞍照意外。
他退了半步,背貼在車身上,腦袋微微後仰。挺高大一個人,莫名透著股弱小可憐無助的氣質。
都讓祝鞍照有點不好意思,心想是不是上次打太用力了?一巴掌把人扇得滾到地上,對土生土長的文明社會人來說可能確實有點過於野蠻。
下回打人不這麼打。
“你、你冷靜。”邰縉說,“我不是……來跟你算賬的。”
祝鞍照信這話。這麼沒腦子的事情他都不會乾,更彆說滿臉聰明相的邰縉了。
他放下拳頭,百思不得其解:“你沒事兒吧?不是,你大晚上的開車到我家樓下停著,你想啥啊弟弟?”
掉進草叢的手機屏幕終於自動熄滅。
光線徹底消失,兩個人都被籠罩在了黑暗當中。唯有遠處的路燈,散發著聊勝於無的一點微光,能勉強看清楚人形的輪廓。
“不知道。”邰縉說,在黑暗中,他莫名地坦誠,“來看看你。”
祝鞍照:“……”
祝鞍照:?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他直白地說。
說話間他的腦子也在轉動,怎麼想都不覺得弟弟是那種試圖強製彆人結果不僅挨了打還被反向強製後會突然對人戀戀不舍的性情。
不如說晚上的邰縉表現得非常詭異,跟換了個人似的。
這貨不會是重生了吧?不對啊,重生的話肯定能認出來他不是“祝鞍照”,祝鞍照和“祝鞍照”的性格差異用重生都解釋不過去。
弟弟不會是被人穿了吧?“祝鞍照”可以被人穿,那“邰縉”怎麼就不能被人穿?
祝鞍照決定試探一下。
他緩慢地逼近對方,但近到不用抬頭就能對視的距離就停下了。邰縉一開始還繃緊身體,注意到他停下步伐後,忽然放鬆了,還短促地笑了一聲。
被弟弟看出來不想抬頭看他了,祝鞍照想。糟糕,弟弟該不會覺得他因為這個理由不肯走近有點可愛吧。
他感覺到了那種從邰縉身上散發出來的情緒,一種莫名的愉快和放鬆。
又是這樣,弟弟好像從來都沒擔心過自己的人身安全。這無憂的氣質,對祝鞍照來說很有吸引力。
而且和那天晚上一模一樣。不管“邰縉”是不是被穿了,他見到的自始至終是同一個人。
如此一想,祝鞍照豁然開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