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很粗俗,然而這確實是祝鞍照注意到那輛車後的第一反應。
先說明詳情,祝鞍照完全不懂車。也不能說完全不懂,他在各種意義上都很擅長開車,末世那會兒有什麼車開什麼,拖拉機卡車公交車他都開過,開得好不好對不對不知道,反正車都動起來了。
他不懂的是豪車。隻知道車要看車標,有的標很貴,有的標很便宜。
在祝鞍照的想法裡,車的貴賤應該是不能用外表來評價的。說到底都是車,變來變去也都是一個方塊,下麵四個輪子,前後都凸出一截的造型,能有什麼顯著的區彆?
但居然真的就有一看就很昂貴的車。
銀色的,又有點藍色調在裡頭,說不清是不是因為這是夜裡,燈光昏暗的緣故。它的表麵泛著光,呈現出一種特彆奇特的,類似陶瓷的質感,又和陶瓷不太一樣。
祝鞍照從來沒見過這種質感,因為從未見過,因此本能地就能意識到這輛車一定相當昂貴。
除此之外這輛車的造型也很特彆,它的車頭、車身和車尾比例和街上到處都是的轎車不同,儘管說不出具體哪裡不一樣,可能是傾斜的角度,可能是折角的弧度,細微的差異,製造出的觀感天差地彆。
最醒目的區彆在於車頭和車尾都有狹長的飛翼,尤其是在車尾,飛挑的折線就像是異形版的飛機機翼,上頭還裝了一排呼吸燈,不斷地明明滅滅,星星一樣呼吸和閃爍。
車裡可能是坐著人,也可能沒有。祝鞍照拿出手機,看了看另一台手機的定位,和他自己的位置完全重疊。
啊這。
他是有點無語的。行了行了,知道你行動力強,可能今天早上發現拿錯了手機,中午就找人解鎖,晚上就找上了門——可你找上門之後停在把車停在樓下乾嘛?
總不至於是不清楚具體住哪棟樓哪一號吧。總不至於是還沒來得及搞清楚就衝動地跑到樓下了吧。
祝鞍照把手插進兜裡,慢悠悠地走了過去。
繞了個圈,繞到駕駛座的那一側才看到背靠著車,蹲在地上擺弄手機的邰縉。燈光的屏幕打在他的臉上,頗有點鬼怪特效光的感覺,但好看的臉隻要不做猙獰惡相,哪怕是鬼怪特效光也遮掩不住英俊。
屏幕的柔光是從下往上打的。模糊掉了所有鋒利的棱角,尤其是模糊掉了兩道有清晰折角的眉毛,倒顯出邰縉的青澀之氣了。
更彆提他還是那麼個毫無逼格可言的蹲姿。連身高優勢都沒了,祝鞍照的注意力隻能集中在他柔軟的麵頰線條上,還有細細碎碎地灑落於額頭的發絲。
祝鞍照摸過邰縉的頭發。很硬。倒不怎麼粗,呃,說到這兩個字就情不自禁地想到了……
停,打住,彆往後想。
這個寂寥的夜晚啊。
想那方麵,就很容易會想那種事,想了那種事呢,就會很想去做。
祝鞍照的腳步聲非常輕,都走到近前了,邰縉也沒發覺,還在全神貫注地盯著手機看,手指在屏幕上慢慢滑動。
“喲。”祝鞍照打招呼,“弟弟。”
邰縉猛地後仰,手指一鬆,後腦勺在車身上“砰”地一撞,手機也滾落下去,掉進草地中。光線消失了,邰縉的臉被黑暗蒙住,一時間看不清表情。
祝鞍照低頭看了一眼手機上的內容。
在他走過來之前,邰縉一直在翻看的是短信欄。銀行的圖標非常顯眼,交易提醒的大框和大數字同樣異常顯眼。祝鞍照稍微一掃,就知道邰縉是在看各項收入和支出。
邰縉一直不說話。可能稍微做了點動作,但看不清楚細節。隻看得出他沒站起來,而且短時間裡可能不打算站起來。
“蹲多久了?” 祝鞍照推測道,“腿給蹲麻了?站不起來?”
他沒去管掉進草叢的手機,而是又走近幾步。
這下邰縉有反應了。他相當迅猛地站起身,還沒站直身體就打了個晃,他趕緊伸出手扶住車身穩定身形。原本他站起的動作應該挺有壓迫力的,可惜這動作一出,立刻就失去了氣勢。
“祝鞍照。”邰縉說。念完這個名字他就閉上了嘴,找不到話說似的。
“是我。挺晚見啊,吃了麼?”祝鞍照禮貌地說。
他覺得弟弟表現得挺傻,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感覺眼前這個弟弟跟小說裡的“邰縉”不像是同一個人。原著裡的“邰縉”多傲慢自大啊,眼前的弟弟也傲慢自大,卻又束手束腳。
也許是因為我是我,而不是“祝鞍照”,他想。
“你——你,”邰縉明顯嗆了一下,有點氣急敗壞,“你什麼毛病?”
我的毛病可就太多了,祝鞍照心說,可光聽我問好的話也聽不出毛病啊,之前那晚上你都沒問我有什麼毛病——畢竟咱倆都起了色心——我就問了句吃沒吃,這怎麼跟毛病沾邊兒的?
沒法從問好裡聽出來我有毛病吧,這不能夠啊。
“我就當你吃了吧。”祝鞍照說,“你晚上吃的什麼?我豬肉餃子和白菜。湯挺好喝,牌子我記住了,下回也買這家出的速凍餃子。”
“……”
邰縉轉頭看他。
祝鞍照的視線卻移到了邰縉的領口,邰縉轉頭時那裡有冷銳的光一閃而過。祝鞍照辨認了一陣才意識到那是一把劍形的裝飾品。
一把刺穿了領口,橫在喉嚨上的劍。
嗯。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