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縉強行將它驅趕出去。
他跨出電梯,趙秘書麵無表情地跟在邰縉身後。光可鑒人的地板印出兩人的身影,白熾光下,迅速有一群人堆著笑臉迎上來。
“邰總,走這邊,我來向您介紹,這位是……”
“這次的事項還得看您的想法……”
“久聞不如見麵!邰總,您看這份企劃……”
邰縉眼角抽搐了一下,偏頭看向落後他小半步的趙秘書。趙秘書嘴唇微動:“這已經是上上周的安排,不能再往後推了。”
邰縉閉了閉眼,複而睜開。
他走向最近的空會議室。
能被往後推的,當然本就是一些邊邊角角的事。但就算是邊角,對負責這項工作的人來說,也是一件大事,更彆提這背後的一係列流程牽扯到的利益,從原料供貨、代加工工廠,再到最後的宣發和銷售,更彆提牽扯到政策和官麵的東西……能插手的地方太多了,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從裡麵獲取最大的報酬,卻又同時希望出事的時候有上層為自己背書。
讓最大的老板來管是不現實了,但邰縉的特殊身份讓他成為最值得爭取的力量,畢竟眼見著上麵的人在放權,連公司未來發展的反向都放手給邰總,可見他的地位十分穩固。
哪怕僅僅是抓住機會,在邰總麵前混個眼熟呢?大家都想往邰總的麵前湊,這種事就是這樣,彆人都使勁兒,就由不得你不去使勁兒。
邰縉對此自然也是心知肚明。他耐著性子往後聽,一邊聽一邊慢慢梳理這裡頭的人際關係,還有那些在他看來相當異想天開的可操作性報告。
他好歹還是通過了幾個。永遠尋找新的機遇,機遇從哪裡來?要麼就是純靠運氣,要麼,無非就是花錢花資源去試錯。
技術出現的最初總是顯得拙劣的,往往還會讓不懂行的看客生出“脫了褲子放屁”的荒誕感,拿出去講能逗笑一大群人。他們的優勢就在於能持續不斷地投入,直到技術本身發展成熟——這正是父親教給邰縉的道理,他始終牢記於心。
祝鞍照把喝空的紙杯丟進垃圾桶,扭頭問何晏晏:“你這名字有什麼講究麼?”
“有倒是有。”何晏晏笑著說,“想知道啊?”
“想說就直說。”
不想說就閉嘴。
“其實是有個說法,取名的話,女詩經,男楚辭。我姓何,我爸媽就在除此裡找了一句‘被荷裯之晏晏兮’,我就這麼取名了。”何晏晏不好意思地說,“這句話的字麵意思是指穿著荷葉衣服,漂亮而又輕柔……跟我完全不像嘛,哈哈。”
祝鞍照冒出一句:“你穿荷葉衣服應該確實挺漂亮的。”
何晏晏驚訝地看著他,笑了。這次的笑卻是抿著唇的,透出點年輕人不經誇獎的羞澀,羞澀,然而依然很明亮。
這點不太尋常的笑讓祝鞍照凝視了他幾秒,看得何晏晏幾乎要局促起來,慌忙地張張嘴,想說點什麼,祝鞍照卻彆開眼,忽而變得冷淡了。
“就這樣吧,走了,各回各家。”祝鞍照朝他擺擺手,“拜拜。”
話音還沒落,他已走出一段距離。何晏晏趕緊追了幾步,問他:“那下周末的聚餐——”
“等到了下周末再說。”祝鞍照頭也不回。
晚餐吃的是快餐,漢堡、炸雞、薯條,一杯加了冰塊橙汁。
祝鞍照不愛喝碳酸飲料,他受不了氣泡在舌頭上爆開的刺痛,而且喝這玩意兒之後總會覺得牙齒表麵十分乾澀,好像每顆牙齒的每個麵都被貼了一層辣椒皮。而且他喝可樂總覺得有股中藥味兒。
雖然是換了個世界,但他尋思著,既然他本人異化後的體質都被帶來了,他的味覺也是老樣子,沒道理突然就能喝碳酸飲料了是吧?
橙汁怪好喝的,酸酸甜甜,配比恰到好處,橙子香氣也很濃。炸雞外殼酥脆,咬下去,脆響一路從牙齒的響到頭骨;裡頭的白肉,軟嫩香甜,包裹著油潤潤的汁水,上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炸雞!
漢堡相比之下味道還挺一般的,不過麵包上麵的芝麻粒撒得很多,醬料也充足,咬一口就從漢堡邊往外擠,還讓祝鞍照手忙腳亂地繞著漢堡邊吮了一圈。
就這還是沾到了手腕上,他都不曉得是怎麼沾那麼遠的!
祝鞍照迅速地低頭舔掉了醬料,舔完就聽到旁邊傳來的笑聲,那邊圍坐了一圈小孩子,可能也就上小學生的年紀,都在盯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