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看過去,小學生們也丁點不怯,笑嘻嘻地盯著他,招手的招手,吐舌頭的吐舌頭,隻有一個梳著複雜的辮子的小女孩,漲得臉頰通紅,緊張地拉扯著周圍的同學,小聲讓他們不要笑了。
祝鞍照:“……”
他看看小學生們的餐盤。
炸雞翅和炸雞腿上麵的肉都沒啃乾淨就丟了,幾根稍微帶了點黑色,可能是炸過頭的薯條也被丟在餐盤裡。番茄醬滴落的痕跡也不少,被紙巾蓋住,沁出明顯的一片淡紅。
肉沒啃乾淨就當小孩兒在換牙期,牙齒不好。掉下來的番茄醬臟了,不吃就不吃。怎麼薯條也丟了?最多把炸焦的那一小塊扔掉,剩下那麼長一截也該吃了吧。
心裡雖然這麼想,祝鞍照卻也沒有教育小孩的興趣。他默默地轉了個身,三兩口把漢堡吃光,再一口氣喝空橙汁。
不過回家之後,這個事一直都記掛在祝鞍照心裡。
他確實對浪費糧食的行為非常看不過眼,已經在努力地適應了,可心裡就是不舒服,這股氣淤積著,沒處抒發,弄得他在屋子裡都靜不下心來。
看了幾部電影,看完之後空閒了,心裡又開始轉悠這事。
沒辦法,祝鞍照出了門。
他其實不怎麼喜歡離開家,因為不擅長跟人相處。這毛病末世前就有了,末世之後變本加厲,直接就變成了自閉。自閉也沒什麼不好,也活得下去,穿來這裡之後,這才多久啊,他竟然都認識了,闕榮、何晏晏,邰縉也算上——他竟然認識了三個人。
足足三個!
這創下了嶄新的記錄,是他個人交際事業中的裡程碑。
難得的是這三個人都不讓他覺得厭煩,對方可能也不討厭他。邰縉討厭不討厭他,祝鞍照分辨不出來,他估摸著,既然沒有事後發作,這都過去幾周也沒見著報複,可能、大概、也許,是不打算計較。
……還有那個擁抱。
弟弟到底是怎麼想的啊,怎麼就摸不著這個人的脈絡呢?!他做事是沒有前後聯係的嗎,是完全不給前因後果的嗎?!
祝鞍照還記得呢。人際交往一向被他視為解題,他需要在事後整理好細節,完整地捋一遍,才能大體搞明白,哦,對方說這個話是這個意思,做的表情是那個意思,合起來又有另外一個意思。
如果他搞不懂,整個事就都會糾葛在他的心裡,叫他念念不忘,有空沒空地,反正拎出來研究一通。
他找到小區裡的遊樂園,在蹺蹺板上坐了一會兒。
周圍大人也挺多的,可就是沒人肯跟他一起玩。他又去坐了一下秋千,把屁股全放上去的時候輕輕的,唯恐沒法承擔他的重量。
坐,是可以坐的,但蕩不起來。秋千明顯專給小孩準備,高度太矮,他得打直雙腿才能晃一晃。
而且他坐上去之後小孩子會眼巴巴地看著他,祝鞍照臉皮厚度不夠,尷尬地走開了。
要不要這樣子啊,附近難道就沒有給大人準備的遊樂場所嗎?!大人就不能玩耍了嗎?
健身器材不算!
祝鞍照想了一圈竟然隻能想到闕榮的地頭,仔細想想,就算他穿過來的當天沒誤入闕榮的酒吧,遲早有一天也會轉悠到那兒去的。
半個多小時的步行路程而已,距離太近了。某種程度上說這也算是一種命運注定吧,隻要闕榮的店沒倒閉,沒有賣房子搬家,他們注定了會相遇。
他過去了,把這話說給闕榮聽。
闕榮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眼角蕩起一圈很細的紋路:“今天說話這麼好聽呢?來,這杯我請。”
他從吧台下麵拿出一瓶開過的紅酒,給祝鞍照倒了一杯,優雅地推到祝鞍照麵前。
“紅酒不容易醉吧。”祝鞍照說。
他稍微抿了一口。
“怎樣?”闕榮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