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說什麼好,開口說話,喉嚨又疼,便緘口不言。
“大夫呢?”裴九枝往黑域外走去,沉聲問道。
“臣這就去叫。”副統領行禮說道。
“雲衛署有藥嗎?”他又問。
裴九枝覺得被他抱著懷裡的烏素很輕,似乎隻要他輕輕一用力,便能將她的身子給折了。
雲衛黑獄不是什麼好地方,她哪裡遭得住。
烏素的眉頭微蹙,她怕麻煩人,便開口道:“小殿下,不用。”
她的嗓音一聽便知她的脖頸受了傷,裴九枝低眸盯著她,冷冷吐出二字:“閉嘴。”
他很凶,所以烏素噤聲。
不久之後,她被放在雲衛署的一處房間裡。
副統領對裴九枝說話的聲線帶著顫抖:“九殿下,大夫馬上來了,您歇一下,這……這事都是我們雲衛的錯,我當時應該勸一勸傅大人,可他太急了,而且這姑娘確實有疑點。”
“藥。”裴九枝並不聽此人多言。
後邊的雲衛將藥箱遞上。
裴九枝側過身,將房門關上。
烏素靠在柔軟的床榻上,安靜地看著她。
因為方才裴九枝讓她閉嘴,所以現在她也不準備說話了。
“是我的疏忽,我有要事要辦,便沒來得及與雲衛打個招呼。”
他們能查到烏素這裡,在裴九枝的意料之外。
烏素點頭,她在思考自己既然被小殿下救出來了,那她還能不能回靖王府。
她還要繼續打工來著。
烏素的思緒飄遠,視線飄忽,唯有這樣才能讓她忽略身體的疼痛。
“冒犯了。”裴九枝傾身靠了上來,他的手掌按著烏素的雙肩,將她的身子扶了過去。
烏素實在是沒力氣坐直身子,她的脊背一軟,整個人靠在了裴九枝的懷裡。
裴九枝呼吸一滯,沒推開她,隻將她的衣襟撩開些許,去查看她肩背處的傷。
他知道她傷得挺重,早些治療,總是好的。
烏素沒掙紮,就任由他擺弄,她安靜得像一個死人。
裴九枝單手攬著她,將桌上的湯藥取了過來,讓烏素喝下。
他端著碗,碗沿按著烏素的唇,烏素張口,把湯藥喝淨。
藥很苦,烏素皺起了眉,但喉頭處的血氣被壓下,她的脖頸沒那麼疼了。
“小殿下,謝謝你。”烏素側過臉,長睫顫了顫。
她抬手,想要自己抹藥,但她的手臂軟綿綿的,仿佛失去了骨骼的支撐,沒能抬起。
“我來。”裴九枝輕輕歎氣。
烏素斂眸,沒再說話,他冰涼的手指按著活血化瘀的藥膏,兩指並著,在她肩膀的關節處揉了揉。
“等會兒會有些疼。”裴九枝開口提醒烏素。
“哦。”烏素應。
裴九枝按著她的上臂,朝她的肩膀處巧妙地一按,脫臼的關節歸位。
烏素疼得麵頰皺成一團,但她還是未出聲喊疼。
她又聽到裴九枝歎氣,他的胸腔微微震動,帶出一道沉沉的歎聲。
烏素的餘光瞥見自己露著的肩膀。
裴九枝的手指按在上邊,活血的藥膏在肌膚上暈開,帶出些許灼熱之意。
這是她第二次與一個人類如此親密。
上一次還是在觀瀾閣。
她記得那時自己的衣裳也是被類似的一隻手撩開。
烏素困惑地看著裴九枝的手,她忽地伸出手,忍著疼,捉住了他的指尖。
“小殿下,我自己來。”烏素咬著唇說道。
裴九枝將她的手拂開,問:“你還有力氣?”
烏素搖搖頭。
“騙我的時候,說得那麼真,怎麼還被雲衛抓來了?”
不知為何,裴九枝問出這麼一個不合時宜的問題。
他不該如此問話,這句話,逾越了兩個人萍水相逢的關係。
烏素被抓那日,開不了口,她沒解釋,就這麼安靜地看著裴九枝。
裴九枝發現從頭至尾,她都是如此的冷靜,一舉一動,仿佛沒有生命的物體在遵循本能運動。
他注意到她脖頸上的淤痕,指尖又抹了一點藥膏,貼在了她的脖頸上。
他感受到她脖頸處蓬勃的脈搏,這仿佛是她存有生命的證明。
烏素低著眸,任憑裴九枝碰她,她不掙紮。
“說話。”裴九枝又開了口。
“小殿下,你要我說什麼好呢?”烏素問他。
“怨我,怨雲衛,或者是彆的什麼人,都行。”裴九枝說。
“不怨。”烏素說。
裴九枝的指尖一頓,他盯著烏素瞧,在這一刹那,烏素鬆鬆披著的衣衫滑落。
到了黑獄,她被拖來拽去問話,衣衫本就散亂,方才因療傷,被裴九枝一碰,就更鬆垮了。
這衣衫快滑落至她的胸口之下,烏素記得自己化形的身體,於右胸下,有一顆痣。
這一刹那,同樣的念頭劃過裴九枝的腦海,他明淨冷漠的雙眸盯著那滑落的衣衫,驟然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