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洐回到了包廂內,一眾老板已經喝得醉意上頭。
他在白老板旁邊落座,一雙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白老板的身體也貼了過去,湊在他旁邊,笑嗬嗬的說:“去,給這幾個老板敬個酒,琢磨琢磨該說什麼話,至於彆的,不該你想的可彆惦記。”
周洐嗯了一聲,起身給自己斟滿一杯,端起,先說了段祝酒詞,而後一飲而儘。
幾位老板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見此叫了聲好,在白老板一句一句的附和下,酒桌上的氣氛熱火朝天。
一輪酒過,周洐終於坐下,桌上的位置始終還空缺一位,他無意識的朝外麵看去。
沈聽風靠在門邊,正凝視著他。
見他望過去,才動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
有人上了頭,起哄說:“沈總,離席那麼久,是不是得跟我們大家碰一杯啊。”
酒杯已經遞在他麵前,沈聽風婉拒:“抱歉,身體不舒服,今天恐怕不能儘興了。”
那個人麵上僵了一下,有些下不來台,“沈總,就這一小杯,您不會連這個麵子都不給吧。”
餘光看到那邊又敬起酒,有合作意向的都在互相攀談。沈聽風撚起酒杯,嘴角含著微笑,“那就客隨主便了。”
一杯烈酒下肚,辛辣簡直要占據人體每一個細胞。
他輕輕咳了一下,剛才那人滿意的坐下,旁邊一直關注著這裡動向的人,也站起來敬酒。
沈聽風自從工作後應酬幾乎沒有斷過,酒量早已被鍛煉出來,推辭幾番,又喝下兩杯。
白老板這次過來,是帶著目標來的,除了周洐,也帶了一個很能喝酒的秘書,一輪一輪不停歇,很快就把一桌人全部乾趴下了,醉醺醺的開始約下一次。
酒是商業合作最好的敲門磚。白老板也喝得差不多了,原本還說要去會所放鬆,這下一個個都沒了精力,被服務員們扶著出了大廳。
全場唯二清醒的,就是沈聽風和周洐。
沈聽風想起剛才在洗手間冷淡的對話,也提不起聊天的興致,低著頭看著折射出天花板上水晶吊燈燈光的大理石地板,周圍是還在寒暄的幾位老板,他站在其中,看起來格外格格不入。
司機把車開過來,一個個都搖晃著上了車,酒店經理卻忽然匆匆走到白老板身邊,滿含歉意的鞠躬:“抱歉,先生,您的車被我們的小弟不小心刮蹭了一下,您看我們是為您修補還是賠償?我們為另外派車送您回去的。”
是租賃的車,白老板擺擺手,讓秘書去處理,秘書在一邊嚴肅的點點頭,然後一動不動。
白老板:“……”他又轉過頭喊:“小周——”
沈聽風說:“坐我的車先回去吧,明天再處理,今天太晚了。”
白老板一想也是,更何況同乘一輛車說不定還能增加合作幾率,也就沒拒絕,晃晃悠悠的進了車內。
沈聽風給酒店老板留了電話,說明天再處理,回過頭看到周洐站在他旁邊,微不可聞的歎了聲氣,說道:“走吧。”
白老板渾身酒氣,座椅又是相對著的,沈聽風便選擇了鄰車門的位置。
周洐緊隨其後,在他對麵落座。
表麵上並沒有任何異樣,腳步卻踉蹌了一下。
沈聽風目光閃爍了一瞬,問他:“你喝醉了嗎?”
車頂燈亮著,表情如常,卻凝眉像在思考著什麼,認真的回答,“沒有。”
沈聽風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怎麼喝那麼多酒?”
白老板插話道:“不喝酒男人怎麼乾事業!你說是吧小周?”說著一巴掌拍在周洐肩膀上。
周洐側身讓他的手落空,沒有應和白老板的話。
白老板自顧自嗬嗬笑了兩聲。
沈聽風輕聲誘哄似的問:“你想乾事業嗎?”
一時間沒有得到回答,沈聽風自嘲的笑了笑,還以為喝醉酒了就能多了解他一些。過了一會,卻聽到周洐慢吞吞的說:“不能。”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或許是說錯了,沈聽沒有在意,微微傾身,手指朝他勾了勾。
周洐狐疑地看著他,沒有動,沈聽風態度十分堅定,僵持了幾分鐘,周洐隻好向前傾身,兩個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
沈聽風在他耳邊小聲的問:“你很討厭我嗎?”
周洐側著臉看他,眸光中閃著意味不明的光:“我要走了。”
沈聽風愣住了,一瞬間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從小到大還沒遭受過這種待遇,被人避之不及。
但卻並沒有想要退縮的想法。
工作上遇到的挫折不知凡幾,現在還隻是一點碰壁,不足以讓他因此放棄。
剛從福利院被找回時,他什麼都不懂,就拚命去學習,彆人笑他怯懦,他就控製自己變得大方,五年時間失去的,他用了更多的時間補回來,將自己的性格打碎,再一一塑造。
可這些並讓他覺得自己悲慘或可憐,他想要的,全部都得到了,他的目的,也無一不圓滿。
那些偽裝在和善麵具下的勢在必得,從來都不是虛幻的。
周洐已經撤身,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封閉的空間裡氣味混雜,沈聽風低著頭,神色難辨,一路上都沒有再說話。
到酒店後,其他人明顯都酒勁上頭,走路也不穩了,秘書還好一點,沈聽風讓自己的助理去扶著白老板,一邊又若無其事的時刻注意著周洐的步態。
似乎很穩健,卻比平常邁的步子大,步伐很快,踏上電梯的時候,又是一個踉蹌。
沈聽風不放心,在門口等著酒店服務生上來再離開。
沒多一會,室內傳來一陣雜音,秘書實在忍不住,吐在地毯上。
一吐吐醒了,秘書去浴室整理自己,周洐推門出來,靠在門邊,從口袋裡摸出一盒煙,熟練的夾在指間。
沈聽風看著他做完這一係列動作,等了一會,有些疑惑的問:“怎麼不吸?”
周洐這才注意到旁邊還有一個人,“不能。”
是有人管著他嗎,沈聽風有些好奇,“為什麼不能?”
周洐耐心的回答,“有一次死於肺癌。”
“……”還真是醉了,沈聽風忍不住笑了,戲謔的說,“二手煙也有傷害。”
涼爽的空氣暫時封固了煙味的擴散,周洐靜靜地看著火星燃燒殆儘,懶散的笑了一下,“總要有些可以釋放的方式吧。”
沈聽風怔住了,想要再問,酒店服務生已經上來了,為他們處理房間,詢問是否要換一間房,隻剩一間大床房了。
沈聽風替周洐回答:“他睡我房間吧,我再開一間總套。”
秘書想要拒絕,沈聽風說:“我和他之前認識,資費我來出,你先去休息吧。”
秘書驚訝的看著他們,猶豫了一下,也沒再說什麼,跟著服務生去另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