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裡,第一次住驛館,呂弦睡不著,更是嫌驛館的床褥枕頭油膩肮臟,她便起來點了油燈,房裡燈光掩映,微月半天。她披上衣服打開窗子,外頭雪光明亮,陰陰的天裡隱約透出些月色。她覺得有些內急,便穿好衣褲,趿著鞋子,下了樓,去茅廁了。
剛至樓下院子,呂弦似乎覺得餘光裡瞥見一個人影,定睛一看四下無人,心想自己一定是眼殤了。
劉恒躺在隔壁床上,更是睡不著,從來錦衣玉食的他還是第一次忍受這樣硬邦邦的床席,嘈雜的飯堂,更可笑的是兩匹馬還害的他招惹上地痞流氓。當時他聽聞兄弟劉友的死訊,悲傷不能自已,才違背了薄姬太後的意思,一定要從王宮出走,發誓要親自去淮陽和長安,祭奠兒時的友情。在這樣淒慘的夜晚突然像是有些諷刺的意味。第一次來到民間,接接地氣的感覺還真不好受,他想或許二十三歲的自己經曆的還太少。
借著月光,他拿出胸口的半枚玉佩把玩,通透的翡翠,形狀像半條小魚。另一半在他剛剛滿月的孩子身上。
就在這時,後窗“啪”的打開了。一個黑乎乎的人影躍進來。隻見那黑影身上什麼東西明晃晃的一閃,像是一把彎刀。劉恒眼疾手快,瞬時間翻下床去。待那黑影從地上站起,一把匕首已經架上了他的脖子。劉恒道:“誰!”
那黑影急忙道:“客官,是我!我是來救你的。”匕首的刀鋒一晃,借著刀麵的反光,劉恒終於看清原來就是之前那個出手相助的漢子,見他雙手舉起示意清白,忙收了匕首道:“原來是你。”
“客官,那二煞帶了人,已經在院口集合,要謀害你來了,你快走。”那漢子急切道,見劉恒還有些遲疑,忙道:“客官你跟我來,我帶你從後走便是。”
劉恒道:“好,你等我片刻。”
劉恒衝出門去,拍馬車夫的門,又去拍呂弦的屋門。馬車夫打著哈欠出來,劉恒道:“穿好衣服,快走。”馬車夫見主人神色火急,忙混亂收拾了東西。時間火燒火燎地過去,呂弦不開門,劉恒忙闖進去,才發現油燈雖點著,但呂弦已經不見了。見地上沒有鞋子,想必是她自己走出去的。
“等不了了,他們來了!”那漢子望見樓下,幾個黑衣人正翻牆而入。
劉恒道:“不行,我們現在不能走,姑娘不在。”
老車夫急得捶足頓胸,“我們快走吧。”
形式危機之下,劉恒思忖片刻,計上心來,扯了扯掛在門上的鎖鏈,拉著漢子和老車夫重回了他的屋內。
漢子明白了劉恒的用意,說道:“客官,讓我來吧。”
劉恒道:“你先前救我,這次又救我一命,應該由我來。”
他們關上房門的刹那,已經聽到了那些人腳步聲。隻聽他們在呂弦的屋門口停下,伴隨著門又被吱呀一聲推開的聲音,依稀聽見幾個人悄悄地掠進門去。
幾個強盜屏聲息氣,握著刀圍攏著。一個強盜走到了床前,朝著包裹在被褥裡,橫陳在床上的“軀體”上來就是一刀。隻聽“哢嚓”的斷裂聲,把他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那強盜忙用刀尖掀掉被子一瞧,原來是一張古琴而已。原來呂弦夜裡一個人睡太害怕,就把琴抱到床上來了。強盜心裡大呼上當,忙要退出門去,卻發現門怎麼也推不開。
而躲在隔壁的三人早就悄然逃脫了。劉恒對漢子說道:“請你帶老車夫先離開,我去找姑娘去。”漢子道:“好,要快!”那漢子拉著老車夫從後門先走。乘著那些強盜撞門的片刻,他重新返回院子裡去找呂弦。他緊緊握著匕首,估計還有強盜躲在哪根柱子後麵等著他們的同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