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章(1) 夜晚太安靜了,宿衛們在院……(1 / 2)

斷弦 塤寒 3384 字 8個月前

劉章(1)

離鄖天的生日已經過去了四天。淘去片刻的歡樂,留下的依然是這宮牆裡無儘的寂寥。

他十八歲被封侯,入職未央宮,時光偷換,已經過去了四年。四年前的他比起如今更加桀驁不馴,更加目中法紀。那時候他幾乎是抱著沉淪的決心來到這裡的。他在西南門下夜夜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他在醉酒中吹著姐姐的八孔塤,直到在逼人的涼意裡睡過去。

繁華的長安是最容易教會人學會醉生夢死的。他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懂得了喝酒狎妓的快樂,遠離了故土,他從未有過的放縱和麻痹自己。幾乎天天有大臣參奏上去,指責朱虛侯劉章要把光祿勳搞成一片散沙。

而現在,那個疏狂的少年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十八年的教養固然不允許他永遠這麼活著,真正讓他學會忍耐的是未央宮冰冷肅穆,重規遝矩的一切。未央宮裡的一條條長巷,好像是永遠走不完的。四年來,無數的麵孔更替著,卻又好像這裡的一切都沒有變過,日複一日,年複一年。變的是他自己;長安教會了他最大的放縱,也是未央宮教會他認清自己,收斂起自己的一根根刺。

呂後的車輦經過,他下跪行禮。連呂後也向旁人指點道:“好一個英俊的光祿卿。”

他漸漸遠離了少年時代,學會了那些冰冷的宮廷禮教,學會了分辨那些偽裝和假善。可是沒有人真正知曉過他的故事。

劉章走到長樂宮前,見兩個宿衛拄著長茅,垂著個腦袋,幾乎快要睡倒了下去。

劉章敲了敲那宿衛的腦袋,宿衛趕忙站直了,對劉章露出一個惺忪的笑。唯有鄖天還神采奕奕,他剛剛被派發值守長樂宮,得到劉章賞識,火頭正熱,絲毫不懈怠。劉章拍了拍鄖天的盔甲。鄖天得意的笑了笑,又趕忙站得更直。

劉章自己也打了一個哈欠。子時確實是宿衛們最最難熬的時間啊。瞌睡傳染著年輕的宿衛們,在這深更半夜的,一個個都無精打采,睡意難擋。

他也邁著疲倦的步子走開,即將完成最後一次巡視。迎麵遇到一個握著拂塵的公公,低著頭一路邁著小步子走過去,與他擦肩過去。

正當劉章走到偏殿時,忽然隔著好遠聽到有人尖叫“有人行刺!”隨之,一傳二,二傳三的傳來無數慌亂的叫喊聲,劉章和宿衛們一下子都驚醒過來,望向長樂宮方向,隻見瞬間燈火通明,無數宮女和太監都提起了燈籠跑了出來,四處叫喚著。

劉章帶著宿衛們馬不停蹄地奔向長樂宮。長樂宮前,宮人們一片亂竄。劉章命令是個宿衛進長樂宮,保護呂後。隻見剛才還站在殿前的那兩個宿衛已經被劃破了喉嚨,歪著頭趴在殿前的台階上。他隨手抓著一個已經沒了方向的宮女問道:“刺客在哪兒!”宮女瞪大了眼睛,驚恐不發一聲,指著遠處。劉章棄了那宮女,向宿衛們發號施令道:“把四個宮門給我關緊了。分八路人。一路保護皇上,一路留下,剩下的都去細細檢查每處宮殿閣道,不可缺一!”宿衛們喊道:“得令!”便忙分開行動起來。

劉章進了長樂宮,隻見呂後披著衣服,衣衫不整地坐在榻前,被一群宮女和公公圍著。一旁的侍女又是給她撫胸又是拍背的,又塞定心丸到呂後嘴裡。呂後嚇得臉色煞白,兩眼發直,按著太陽穴,斜著身子靠在墊子上。

呂後偏過頭去,指著躺在地方的兩具公公的屍體道:“快拖出去!”

幾個宿衛進來忙把兩具屍首架了出去。

呂後又是咳嗽又是戰栗。

一個宮女心有餘悸,說道:“方才那刺客是穿著公公的衣服進來的。我眼見他從拂塵裡抽出刀來。”

劉章跪下道:“臣來遲了。太皇太後可安好……”

呂後罵道:“可安好?要不是這件護身軟甲救了哀家,你還見得到哀家?”

原來呂雉連睡覺也穿著護身軟甲,那刺客穿過各道防線,機關算儘,卻沒料到這一步。

“侯爺”鄖天被兩個宮女攙扶著,一瘸一拐地走到劉章麵前。鄖天虛弱道:“刺客向南跑了,侯爺。”

呂後吼道:“磨蹭什麼?還不快去追拿刺客!”

劉章急忙退下,正急著去追,鄖天抓著劉章道:“侯爺,那刺客的腿是瘸的。” 劉章扶住他,見他腿上被滑了一道大口子,正淌著血道,他說:“你護衛呂後有功,鄖天。你先快下去包紮。”“侯爺小心!” 鄖天在宮女的攙扶下退下了。

整個未央宮的宿衛們都迅速行動起來,把每一處宮門樓闕都包圍得嚴嚴實實,滴水不漏,準備甕中捉鱉。一個宿衛握著一條拂塵跑到劉章麵前道:“在廣明殿後麵發現的。”

劉章接過那條拂塵。拂塵的另一端是空的,原來是一隻空心拂塵,用來藏刀的。想必是刺客飛牆走壁,跑得太急,把空心拂塵弄丟在了半路。喃喃道:“廣明殿?那應該是向西北方向,不是南方……”劉章忽然靈光一閃,眯起了眼睛……他猛地抬起頭,四處找尋鄖天。鄖天已經被宮女架著走去太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