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夫人也點頭同意。
庭院中,春日的陽光照得人昏昏暖暖的,空氣中是混合的,酥骨的花香。院角的棣棠正盛放著。鶯聲燕語,沉醉於此,不知今夕何夕。
一聲啼哭打破了沉寂,一個侍女抱著小棠兒來了,原來孩子正哭個不停,正在找尋母親。大夥兒忙簇擁到廊廡那邊去了,周遭頓時空了,又隻剩下呂弦一個人了。那邊是嗷嗷待哺的生命,這邊,她正在待謝?
其實一個人更好啊,清淨。她獨自坐在秋千上,繩結摩擦著木杠子的聲音,一聲,兩聲,三聲……直到無限的,蒼茫的未來……
忽然,柳兒又折返過來,推搡著半夢半醒的呂弦道:“姑娘快醒醒,呂大人要來了。”
呂弦閉著眼道:“我還以為是誰……”
“不是,我是說,呂大人剛剛回來了,正巧劉大人也來了,兩人一起過來了。”
柳兒激動得語無倫次,呂弦被弄得暈頭轉向,但聽到一個“劉大人”,頓時醒了,“你是說……”
柳兒已經把頭點得像個啄木鳥。
聽說劉章來府上了,呂斕忙要過去看看,呂弦頂撞太皇太後的事情,早就使呂斕無比好奇,吊著胃口要看看姐姐的心上人到底是個什麼樣!
平日裡在茶餘飯後,時常聽父親絮絮不休他是如何的傲慢無禮,沒有禮數。也不知道姐姐到底怎麼會看上這個劉章!
呂斕跑到正堂,沒找到他們,向仆人一打聽,原來往偏院去了。呂斕興高采烈地跑去偏院,剛跑到廊廡拐角處,就和呂鑫撞個滿懷。
待她一個趔趄站定,措手不及地和站在呂鑫身旁的人打了個照麵,懵懵地,呆住了。
原來是這樣氣宇高潔,劍眉星目,削瘦而挺拔硬朗,絲毫不像父親所說的,他也是一臉錯愕。
呂鑫提醒道:“斕兒,還不快向朱虛侯行禮。”
呂斕呆呆地,如夢初醒,一時間都忘記下膝,像認錯一樣忙地下腦袋:“見過朱虛侯。”
“快請起。”劉章道。
“這是家妹……”呂鑫一邊和劉章說著話,一邊錯過她繼續往前走。
呂斕望著兩人的背影,還在恍惚裡,回想剛剛那麼冒冒失失,嗔怪起自己來。
劉章一來,柳兒識趣地走開了。庭院裡,隻剩下呂弦和他兩人。
呂夫人抱著孩子,站在廊廡下,望著劉章和呂弦,歎了一口氣對呂鑫道:“這樣徒增她的傷悲,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
呂鑫卻閃過一絲輕鬆,說道:“我們走吧。”
孩子在母親懷裡睜大著眼睛。呂鑫伸手逗弄著孩子的小手,難得地笑了。
呂弦剛從秋千上站起,又覺得頭重腳輕,又本能地坐了回去,仿佛此刻乾什麼都是無力,都是無用。
劉章問:“還在發燒嗎?”
“燒退了,快要好了……” 她一張口,又忍不住背過臉,猛烈地乾咳起來。藥湯的苦澀又回了上來。
“你看你哪裡是好了?”劉章心疼又急切。
“謝謝你來看我。我還以為上一次是最後一麵……”
“那場惡劣的大雨注定了那不是最後一麵啊……”
她略點點頭。
“為了我們的以後,你可要打起精神,快些好起來。”
昏昏沉沉的她吃驚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劉章也坐到秋千上,與她平視,笑而不語。
“你覲見了太皇太後?”
“嗯。”
“你讓她改變了主意?”
“嗯。”
“我……”她難以置信地流下了眼淚。
劉章輕輕拭去她眼角滲出的淚珠,“做我的妻子。”
她幾乎失語了,不可思議地搖著頭。
“怎麼?你反悔了?”
“不,我不敢相信。”呂弦終於咧開一個長久不見的笑容。真正的雨過天晴。
“真不錯,以後我也叫人在後院裡造一個秋千。”劉章抬頭顧盼,又開始了一貫的狡黠,竟說些不著邊際的話。
呂弦嗔怪道:“你怎麼不早說,半推半掩的戲弄我。”
她拉著繩索,正要跳到地上,劉章忽然捧過她的麵龐,輕輕地吻她的額頭。
暖風微醺,一切都緩緩地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