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畢業那年，家裡發生了一件事情。

那個拋棄妻子的男人終於得到了報應，酒後駕車，和貨車相撞，連同那一個女人一起被壓在車廂裡，最後被圍觀的人看著死去。

甚至車子上的錢包和皮夾都被哄搶一空，皮包打開的時候，一踏踏碼整齊的錢成了眾人搶奪的目標，沒有人顧及這些錢的來源。

女人的戒子和項鏈被扯下的時候，她的脖子上還留著勒痕，被撤掉的頭發掉進了車門外的水灘裡，血液在慢慢流出車廂，染紅了地麵，但是卻阻擋不了已經紅眼的人們。

圍觀的人就站在他們身邊，但是沒有人想到打急救電話，也沒有人想過把他們從車廂裡拉出來。

這就是這個城市的人們，在圍觀，湊熱鬨，為了金錢紅眼，但是一旦遇到沾惹上麻煩的事情就敬謝不敏。

那天收到消息的時候，在大姨家的布店裡打工幫忙的媽媽丟下了手上的工作就趕去了醫院，而我和妹妹回到家的時候接到了大姨打來的電話，才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說不清是始末感覺，和我沒有任何感情的人離世，就像是看著街上死去的流浪狗的屍體。

也許帶著一點點的憐憫，因果報應從來不會算錯，得到多少就注定失去多少。

他的無情換來了金錢和女人，但是也換來了

妹妹還在問：“媽媽什麼時候回來？我餓了。”

“媽媽在忙，最近兩天都可能回不來。”

我蹲下身子，看著癟起嘴巴的妹妹。

“小楠，如果爸爸沒有了，你會難過嗎？”

“已經沒有了，他才不是。”

拍拍妹妹的頭，我沒有想過告訴她什麼，她不懂死是什麼意思，人死了又是什麼回事，而且她也不應該知道。

“我去做飯，你去玩吧。”

晚上的時候，媽媽沒有回來，大姨來了家裡，說是怕我們兄妹兩個害怕，讓她來看著我們。

有關車禍的事情，當時她什麼都沒有說。

等到天亮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過來，沒多久，憔悴的媽媽回來了。

很快，開始為這個父親發喪，抱著火盆的我和害羞的不敢看人的妹妹，我們都沒有失去一個父親的悲哀感覺，因為他對從前的“我”和現在的“我”，以及很少見到他的妹妹而言，和路邊的一個陌生人沒有什麼區彆，想要哭都找不到感覺。

他得到了什麼？一場外遇，一個情人跟和另一個兒子，以及一場死亡，和被合夥人卷走的錢財？

然後，他留下又一個包袱丟給媽媽，讓我們的生活更沉重。

當那個和妹妹相差不到半年的“弟弟”被爺爺領回來的時候，我沉默著，看著媽媽沉默的牽過孩子顫抖的手，看著孩子腳下滴落的淚花。

怕生的妹妹抓著我的衣角，偷偷的看著打扮的像是小王子的漂亮孩子。

那個孩子的臉一直低垂著，他才是唯一沉浸在悲傷中的孩子，不知道是為了喪生的母親還是父親，或者是為了一去不返的富裕生活？

爺爺沒有任何理由讓媽媽接下這個孩子的負擔，他的臉上帶著尷尬的神色。

但是一個沒有收入的老人，隻靠著父親原來單位裡每月一百塊的補助金，養活自己都是勉強。

媽媽她沒有多說什麼，把孩子牽到我身邊，讓我握住他手。

“樂樂，他以後就是你的弟弟，你要照看好他，他和妹妹一樣都是你的親人。”

“我知道。”我轉載過什麼都不懂，握住孩子的手，拉著他和妹妹離開，“我們去玩吧。”

把空間留給兩個大人，讓他們商量今後的安排，我現在隻是一個孩子，無能為力的孩子，這個事實讓我懊惱和不甘。

父親沒有了生活的負擔卻更加沉重了，一個大人和三個孩子的午飯，就是一盤有著幾個肉丁的青菜。

媽媽把菜端上飯桌的時候，餓的肚子咕咕叫的妹妹立即伸出筷子，眼瞼的跳著對她來講算是美味的醬色肉丁，媽媽笑著幫她挑揀，一邊勸說著她多吃一些青菜。

新弟弟坐在餐桌前不甘身手，隻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拿起一個白白的饅頭，怯生生的咬了一口，他沒敢動筷子。

媽媽夾起肉放到他麵前的碗裡，“多吃一些，快點長高，長高了就不能被壞孩子欺負。”

“哥哥會幫我打壞孩子，幼兒園裡的壞孩子最怕見到哥哥了！”妹妹樂嗬嗬的叫起來。

“樂樂，說了多少次，不能打架。”媽媽立擺出出嚴肅的樣子。

新弟弟小心的抬起頭看了我一眼，又飛快的低下頭，笨拙的用在過河筷子夾起肉塞進嘴裡，嘴巴咬的一鼓一鼓。

“知道了，我沒有真動手，隻是嚇嚇他們，誰讓他們先搶靈靈的小紅花了？”我敷衍著，夾起菜放到自己碗裡，再挑出肉放進媽媽和新弟弟蘇龍碗裡，“快點吃，我還沒寫作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