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最近休息得好麼?(抓蟲)……(1 / 2)

又是和宜殿侍寢,但盧才人和雲姒的心態都和前一次截然不同。

雲姒藏有心事,退出殿內去吃飯時都有點心不在焉的,外間忽然落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雲姒看著窗外的煙雨發呆,小融子擔憂地看著她。

朝她的飯碗中覷了一眼,飯少了不到一半,姐姐幾乎沒動幾筷子。

小融子推了一下菜盤:

“今日是姐姐守夜,不多吃點,晚上會難受的。”

雲姒倉促回神,衝小融子抿唇笑了笑,沒什麼胃口,但還是強迫自己多吃了一點。

四下無人,小融子又謹慎地打量了四周,才試探地詢問:“姐姐在想什麼?”

想什麼?

雲姒不知道怎麼說,皇上顯然猜到了她的想法,但她卻琢磨不透皇上在想什麼,替她挽發,這分明是親昵之舉,擱在陌生男女之間,憑空又生出一抹隱晦的曖昧來,但偏偏皇上又什麼都沒說。

她隻能胡思亂想,但做奴才的最忌諱胡思亂想。

外間的雨來得快,走得也快,等雲姒吃完飯,正好就雨停了,隻有琉璃瓦片上還殘餘著積蓄的雨水,順著簷角滴答滴答地往下掉,雲姒沒撐傘,雨滴啪嘰一下落入她烏絲中。

一抹冰涼,讓人格外醒神,雨後的空氣很好,盧才人身邊有頌茸伺候,雲姒沒有著急回去。

她抬了抬頭,天邊已經將要暗了下來,夕陽餘暉隻剩一點點霞色,她停住了片刻,宮中燈光就一片連一片地亮了起來,華燈如星雨,給殿院中的美人都添了幾分看不透徹的柔光。

一陣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靠近,有人停在了她不遠不近的距離,莫名的,雲姒心臟砰砰跳了幾下,讓她呼吸有點急促,她轉過身,眼中剛浮現一抹明黃色,她頭都沒敢抬,立即蹲跪下身子行禮。

禦前有宮人提著燈籠,雲姒借著光,沒看見皇上的神情,也猜得出他是氣定神閒地站在那裡。

腦子一陣撥亂,但雲姒還是在心底罵了一句,守門的都是乾什麼吃的,皇上來了都不知道通報一聲!

有人替談垣初撐著一把八骨油紙傘,他上前走了一步,油紙傘便跟上一步,他不避諱,也沒叫起,雲姒隻能跪在那裡,她規矩學得很好,生得好看著實吃香,不堪一握的腰肢輕折,都比彆人多出一分盈態。

她執著低頭,隻露出一點尖尖的下頜,裙裾落在地上,染上水漬臟穢。

談垣初伸出手,宮人有眼力見地把油紙傘奉上,明明就在和宜殿中,但殿內的盧才人愣是一點消息都沒得到,禦前的宮人有序退開,瞧著離得些距離,但卻把四周圍了起來。

審時度勢,在這後宮中,被所有人貫徹在骨子中。

外人看不清內裡的一點動靜,雲姒卻不是聾子,皇上離她太近了,她跪伏著身子,都能看見一抹明黃色,雲姒不知該怎麼形容,他太強大,仿若身處年幼時的後山,被叢林中的凶獸壓迫住,他不緊不慢卻又咄咄逼人。

雲姒手指輕動,碰到了些許地麵上的汙泥,她往日很愛潔,但現在卻管不了那麼多。

天空又落下了細小的雨滴,雲姒察覺到冰涼,她忍不住抬眼看去,皇上停在了一個不遠的距離,甚至可以說很近,但偏偏油紙傘隻遮住他一個人。

八骨油紙傘很寬敞,遮得住兩個人,但握住傘柄的人沒有這麼做。

他自顧自地遮雨,任由眼前女子被淋濕,也沒有把雨傘傾斜半分,雲姒不懂,整個人都有點茫然,皇上到底要做什麼?

談垣初也不知道,但是,他覺得女子麵上的裝模作樣很是礙眼。

現在,她仰著頭,細雨落在她麵上,仿佛把她裝出來的規矩都砸洗得一乾二淨,談垣初忽然就覺得順眼了。

他手腕動了動,傘麵一點點朝女子傾斜,他冷不丁地開口:

“最近休息得好麼?”

很怪,說不出的古怪。

她和皇上幾乎沒有過交集,偏偏他用一種輕描淡語的語氣問出這種話,仿佛是自然而然的寒暄,二人好像認識許久一般。

雲姒沒遇到過這種人,一時間不知該怎麼應對。

但雲姒又有點隱晦地懂了,他在漫不經心地告訴她,那日替她挽發不是不經意發生的小事,她在因此心緒不寧,他也不是一點都不記得。

黛瓦上的雨水還在落,順著簷角滴下,傘麵上也傳來雨滴碰撞聲,悶響,躁動,帶著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癢意。

雲姒不敢和他對視,倉促地想要低頭,但垂眸的一刹間,遮在頭頂的雨傘登時消失,仿佛在警告她什麼,雲姒立住不敢再動,試探性地抬眼,傘麵一點點又傾斜過來。

雲姒終於看清皇上現在的模樣,他神情很淡,眼神也很淡,眸色卻是有點深。

雲姒看不懂,但不妨礙她清楚了一件事——皇上對她也不是沒有想法。

這就夠了。

她故意地顧左右而言他:“皇上,主子在等您。”

這時候提到旁人,格外掃興,談垣初原本要去扶她起身的手收了回來,雨傘也猛地握正,沒再和雲姒說一句話,轉身進了殿內。

這一刻,雨傾盆落下,禦前所有宮人都恭敬地回到了談垣初身後,連他手中的雨傘都被人接了過去,她被雨淋得渾身濕透,沒人管她,也沒人回頭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