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妃雖是二品娘娘,但向來很少以本宮自稱。
她問得很自然,仿若隻是一句簡單的詢問,但雲姒緊張得額頭都快溢出汵汗來,盧才人是她精挑細選的主子,她當然是不願的。
但她一個奴才,憑什麼拒絕主子娘娘?
許久,雲姒埋首:
“奴婢謝過靜妃娘娘厚愛,主子待奴婢很好,奴婢還是想留在主子身邊伺候。”
柳桂皺眉不滿:“喂,娘娘看重你,是你的福分,你怎麼還不識抬舉?!”
雲姒埋首抿唇,不知該怎麼回答,靜妃娘娘許久沒說話,四周一瞬間安靜下來。
靜妃娘娘垂著視線看向她許久,許久,她終於出聲:
“既然你不願,我自然也不會強人所難,起來吧,彆耽誤了你的差事。”
雲姒快速起身,感激道:
“謝過靜妃娘娘。”
靜妃淺笑著,沒有說話。
雲姒忍著砰砰亂動的心跳聲,快步轉身離開,等脫離靜妃的視線,她的腳步才慢了下來。
雲姒深深地呼出一口氣,她背後都溢出了冷汗,等冷靜下來,雲姒腦海中隻剩下一片驚疑不定。
靜妃娘娘為何要她去永寧宮伺候?
雲姒不知道,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些許提心吊膽。
等取了午膳回到和宜殿,雲姒還是有些心緒不寧,她低垂著頭,沒讓人發現自己的情緒。
小融子隱晦地朝她看了一眼,難掩眸中的擔憂。
姐姐應該不知道,她一旦有了煩心事,就總是像這般千方百計地想要藏住情緒。
永寧宮中。
靜妃坐在梳妝台前,動作不緊不慢地拆著護甲,柳桂端來藥,等娘娘喝完,一臉的欲言又止。
靜妃從銅鏡中看向她:
“想說什麼?”
柳桂藏不住心事:“娘娘當時為什麼想讓那個奴才來永寧宮伺候啊?”
她很少見娘娘想要什麼東西,更彆提親自開口要一個奴才了,而且,這個奴才是其他宮中伺候的,一旦那個奴才真的同意,豈不是相當於搶了彆人的人,少不得和盧才人結仇。
柳桂不認識盧才人,但卻是知道盧家,也知道盧家的嫡長子在皇上跟前做事的。
靜妃娘娘身體不好,去了一趟慈寧宮回來,虛得出了一身悶汗,她拿著帕子一點點擦拭,聞言,笑了笑,語氣平常:
“隻是覺得這宮中太冷清了。”
柳桂頓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試探道:“娘娘要是覺得永寧宮冷清,奴婢去中省殿向劉公公再要兩個奴才?”
靜妃回眸看向她,有點想笑,便也輕聲低笑:
“一時興起,還是不要折騰了。”
柳桂不喜歡聽這話:“去中省殿要個奴才而已,怎麼就是折騰了!”
靜妃搖頭,神情自若地換了個話題:
“藥有點苦,殿中還有沒有蜜餞?”
柳桂聽娘娘說口中苦,立刻將剛才的事拋在一邊,急忙應道:“有的有的,奴婢去給娘娘拿。”
等柳桂跑開,靜妃垂下眼瞼,銅鏡中映出女子抿住了略有些慘白的唇。
******
中秋宴越來越近,宮中也熱鬨起來,盧才人那日被皇上拋下,但翌日卻沒什麼人注意她,因為當日皇上在長春宮留宿,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到了容昭儀身上。
雲姒瞧見盧才人悄悄地鬆了口氣,但很快,她又不滿地扯了扯帕子。
誰都不喜歡被忽視,尤其是一直被捧在手心中的人。
最近,盧才人一直在糾結中秋宴那日穿什麼衣裳,中秋宴是宮宴,三品以上官員會攜家眷進宮,換句話說,盧才人能在宴會上見到親人。
從未離開家這麼久過,怪不得盧才人有點激動。
中秋這日,宮中也掛起了燈籠,據說,晚上時會在朱雀湖放煙花,雲姒也不由得生出一點期待。
請安後,雲姒進了殿內:
“今日禦膳房做了許多糕點和月餅,主子可有什麼偏好?”
盧才人聞言,回頭雀躍地問:“五仁餡和酸梅的。”
酸梅的?
雲姒錯愕了一下,捂唇偷笑:
“主子是有多愛吃酸梅,怎麼連月餅也要酸梅餡的?”
盧才人翻了個白眼,鬱悶道:
“這殿內可是很久沒有出現過酸梅糕了。”
提起這件事,盧才人心情就有點不好,雲姒噤聲,好像是從那日閣樓回來後,主子就再也沒要求過酸梅糕。
難道是皇上不喜歡?
雲姒沒有忽視,心底暗暗記下這一點,才搖了搖頭:“禦膳房未必有酸梅餡的月餅。”
盧才人臉色垮了一下,半晌,她懨懨地揮了揮手:
“算了,那就隻要五仁餡的。”
省得禦膳房覺得她難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