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想開口勸住糊塗,又想開口向白狐求情。可他張了張嘴巴,卻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氣氛一下子僵的要命。
還是白狐先動了。他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轉身離開。書生想要跟上白狐,可是卻邁不開腳步,隻能呆呆的看著白狐越走越遠。
白狐根本就不需要他。
書生清楚的明白這一點,所以他沒法恬不知恥的假裝親近的跟在白狐身邊。他隻能遠遠的看著白狐,卑微而又無望。
糊塗宣泄似的拚命的拍著溪水,剛剛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它現在為了自己剛才的口快悔的腸子都青了。
書生隻當糊塗是小孩子使性子,笨拙的把糊塗從溪裡麵撈了出來,想用自己的衣服擦一下糊塗,可又突然想起這衣服也是狐仙留下的東西,白狐肯定很珍惜,所以書生的手舉到一般又突然僵在了半空中。
糊塗竟然沒有發現書生的異常,甚至連書生隻看著白狐這件事它都沒有在意。它自己抖了抖身上的水,浸水過後的身體去掉了之前焦炭一般的黑色,仿佛根本就沒有被火燒過一樣。
“糊塗,你……”
書生想說白狐能收留我們已經很好了,你不該玩火,這次你確實做錯了。可他到底隻是會讀聖賢書,要教育一個“孩子”,書生還是不知道怎麼說。以前還朗朗誦書的,可今天書生的嘴真像是得了口吃一般,什麼話也不會說。
大概是書生的表情已經充分表達了書生的意思,糊塗委屈極了,囁嚅道:“我本來是想親手烤地瓜給你吃的……”
糊塗耷拉著耳朵,兩眼淚汪汪的,兩隻前爪不知什麼時候拽上了自己被燒的快要禿毛的尾巴。它明明全身都完好無損的,可就是尾巴最後沒有保住。
書生怔住了。
是了,這麼久都是糊塗再照料他的生活起居。虧剛剛他還想教育糊塗,他又有什麼資格對糊塗指手畫腳?說什麼君子遠庖廚,那都是自命清高的狡辯之談!五穀雜糧,哪個人又能離得了這些?枉他活了十幾年,卻連最基本的生存能力都沒有!
“轟!”
遠處傳來了轟鳴聲。
是狐仙廟的方向!剛剛白狐離去的方向恰恰也是狐仙廟!
雖然白狐離開的時候,和平常沒什麼兩樣,但他一向都是麵無表情,從沒有把自己的感情流露到外麵。時間久了,竟讓人險些忘了,白狐也是有著喜怒哀樂的。
書生和糊塗對視一眼,書生道:“過去看看!”
雖然對自己更加“無用”更加的自卑,對過去的自己的無知更加羞愧,書生現在心裡卻隻想著趕緊去狐仙廟看看。他快步跑著,竟然把糊塗甩在了身後。糊塗實際上卻不想去狐仙廟,比起書生的急切,它卻是在後麵拖拖拉拉的跟著,好像能拖延一會兒是一會兒似的,儘管它也知道有些事不想麵對也得麵對。
狐仙廟已經全塌了,雖然之前就已經是座破廟了,但現在卻是真真正正的成了廢墟。這山上又有何人敢無視白狐這麼猖狂的毀了狐仙廟?
“這、這可怎生是好?”
書生急急的奔過去,奮力的從廢墟中一瓦一木的往外搬。他也知道自己是徒勞的,可他想至少也要把狐仙石像給搬出來,因為那是白狐最喜歡的人的石像。
糊塗望著坍塌的狐仙廟,靜靜的待在一旁。它的眼睛透漏著不同於外表的深沉,又帶著些許的落寞。
其實,這樣也好。
糊塗攔下了已經揮汗如雨的書生,道:“彆搬了,這個廟是白狐自己弄塌的。”
書生一怔,喃喃道:“這怎麼可能……白狐他……”
糊塗看著書生滿是泥土的雙手,甚至上麵還帶了斑斑血跡。
就為了白狐便如此努力的想搬出石像,至於如此嗎?
糊塗心疼的伸出舌頭舔著書生手上的傷,道:“不值得的。”
書生還是愣愣的,似是對糊塗的話難以置信。
“我們下山吧。”
糊塗趴在書生的身上悶悶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