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嬸子那被冬日裡冰涼的溪水凍得通紅的手,有些心疼:“這多冷啊?怎麼不燒水洗?”
王嬸說:“今天狗蛋身上臟,鍋裡的水要給他用來洗澡。”
冬日裡想用熱水就得燒,為了節省柴火,大家一般都會用做飯之後灶裡剩下的餘火將水燒熱,平時這些水用來洗碗、打出來洗臉洗腳是夠得,但如果家裡人多且有人要洗澡,那這水就不夠了,因此王嬸隻得把碗筷拿到溪邊去洗,村裡不少人家會像她這樣。
王嬸問餘冬槿:“你吃了吧?”她看餘冬槿背上的背筐,問餘冬槿:“你彆又是買東西過來了吧?”
餘冬槿沒想到半路會與她碰見,笑著點頭,不好意思道:“我這回過去這一趟,事情太多,年前也不知道能不能回來,這些就當是年禮了,不值什麼錢,您和我叔可一定要收下。”
王嬸埋怨了一聲:“你這孩子啊,就是喜歡瞎客氣。”她用下巴指指路,說:“走,這大冷天的,彆光站在這裡吹風,咱們回家說。”
於是餘冬槿背著筐,跟在嬸子後麵上了坡到了王家。
王叔這回沒修鋤頭,但是在修鐮刀,他大概是想趁著冬日裡沒活做,把家裡的工具全部修整一遍,好預備應對來年新的春耕勞作。
王嬸看見他,嚷嚷道:“大晚上的,也不怕把手割了,快去生火,冬槿來了!”
餘冬槿忙道:“不消生火,我放下東西就走,也該回去洗洗睡了。”
王叔一聽他這麼說,就明白了這孩子是來送禮了,無奈道:“你這孩子。”
餘冬槿笑笑,進了院子就把筐子放下,把係了草繩的肉條與油紙包好的兩樣吃食拿出來,放到了院裡棚下的小桌上。
王嬸放碗回來,一看見那肉,隻覺這傻孩子太傻大方,不過她也沒說什麼,隻道:“我就不說你了,反正我也說不過你這讀書人。”
王叔也埋怨,“你讀書可得花銀子呢,總把錢往我家送乾嘛?哎,你這孩子,都和你說過多少次了,我欠你爹一條命,平日裡照顧你家,都是我分內的事情。”
餘冬槿不曉得原來其中還有這樣一層關係,不過哪怕如此,人情往來也是應該,如果因此一味地要彆人付出,那樣就算以前有再大的恩情,時間長了對方也會有怨氣,他道:“我買都買了,您與嬸子就收下吧。”他笑著說:“我後天就要出發去留雲縣,到時候趕早就走,您與嬸子在家注意身體,等我回來再來您家吃飯。”
王叔拍拍他的背,叮囑說:“路上須得小心。”
餘冬槿點頭,“我知道的。”
這時,三個洗乾淨澡和腳的孩子踏著布鞋擠在廚房門口,齊齊對餘冬槿喊了一聲:“冬槿哥!”
餘冬槿對他們其中那個自己沒見過的狗蛋多看了兩眼,擺擺手說:“穿那麼點就彆出來晃了,我走了!”
回了家,把灶上溫著得水倒入澡盆裡,餘冬槿也洗了個澡,洗的很爽,就是洗完了還得自己手洗洗衣服,忙活完了從廚房到房間這一趟還冷颼颼的,哎,房子太大也不好啊。
這天晚上,餘冬槿給大黃加完糧食,把大黃拿出來揉了許久,卻怎麼樣都聽不到早上那種聲音,他心事重重的放下掙紮不已的大黃,躺倒到了床上裹緊了被子,隻手伸到枕頭底下,捏緊了那根被他放在了那裡的黑紅色羽毛。
大概是因為白天太累,不一會餘冬槿便睡著了。
這夜,餘冬槿沒有因為胸口的疼痛在半夜醒來,但他再次做了個夢。
這個夢,好像是與前一晚的夢連貫的。
他受了驚,惶恐害怕的坐在崖壁上的一個山洞裡。
山洞不大,裡麵很濕潤,頭頂與地下都長滿了大量的苔蘚與少量的蕨類,餘冬槿緩過勁兒來之後,就覺得此時自己坐在地上,屁股那塊兒的褲子被過於濕潤的地麵打濕了。
這叫他很不舒服,於是他從彎腰站了起來——山洞太矮了,想完全站起來是不行的。
耳邊還能聽見山崖中打著轉呼嘯的獵獵風聲,餘冬槿拍拍屁股,遲疑了一下,還是小心的往山洞口走去。
他想找一下,那對黑紅色翅膀的主人。
可未等餘冬槿到達山洞口,一陣忽然刮起的風忽然被卷入了山洞裡,餘冬槿猝不及防,眼睛被刺激到了,他連忙抬手將眼前遮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