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容大少看著因為終於到達目的地所以瞧著格外高興的餘冬槿,不由也露出一個笑來。
餘冬槿放下撩起車簾的手,見到他臉上的笑,有點不好意思,說:“終於要到了,心裡實在是高興。”
容大少神態溫和,“理解,我與你乃是一樣,終於能好好休息一晚,也鬆了口氣。”
他們這一路一直坐的都是一輛馬車,經過這三天的相處倆人已經相熟。容大少是位性格極好的人,他看得出餘冬槿為人敦默寡言,於是平日裡也不與他多聊,隻在餘冬槿看起來狀態不錯時,與他互相說幾句話。
餘冬槿笑了笑,想了想將一旁裝著炒米的罐子拿起來,遞到容大少麵前,“容兄,你不是明天還要趕路麼,這炒米你既然喜歡,那這些你就帶到路上吃吧。”這三天裡,他們一起吃飯,容大少還挺喜歡吃他帶的炒米的,這裡人好像不炒這個,他還是第一次吃到。
餘冬槿這一趟也是托容家的福,才能做順風車省錢,他記得這點好,於是路上將幾種炒米的方法都教給了容大少。
容大少也不推辭,很高興的把罐子接了過來,說:“那就多謝了。”
城南私塾路很快就到了,餘冬槿打開車前簾,去看街道兩邊,他發現比起處處寬敞的朝雲縣,留雲縣城的房屋蓋得要擁擠的多。
趕車的是老郭的夥計,是個身體健壯的年輕小夥,他看著路算了算,“第三家,我看看……誒,看到了看到了,李宅!”他問探出頭來的餘冬槿:“是這家吧?”
餘冬槿點頭,“應該是,那我就到了。”
夥計便勒停馬車,準備去幫餘冬槿把行李拿下來,餘冬槿連忙跳下車,自己去抱車後麵大黃的籠子。
夥計見他這麼緊張,哈哈一笑:“這是什麼啊,叫餘郎君這麼寶貝?”
餘冬槿抱著大籠子,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沒什麼,隻是裡麵裝的東西比較容易碎。”
下完東西,餘冬槿告彆了容少爺與老郭的隊伍,轉身好奇去看眼前緊閉的院門。
隔壁屋簷下,一位坐在木墩子上敲鋤頭的中年漢子看了眼餘冬槿,手上動作停住,直起腰試探問:“你是……夏夕他弟?”
餘冬槿這才發現旁邊有人,遲疑問:“這位大伯,您說的夏夕是李夏夕麼?”
漢子瞧著他的臉,點頭,“是啊,你哥給你留的那封信,還是我叫人幫忙給你送去的呢。”
餘冬槿沒想到這麼巧,一來就遇見了當初給原身送信的人,他看了眼眼前的大門,問這位大伯:“那李家哥哥他真的……”
漢子想到那位年紀輕輕就走了的鄰居,歎了口氣:“是真的,他的喪事還是我們左右鄰居幫忙李家的樂正先生一起打理的,哎,也是可憐。”
餘冬槿訝然,“樂正先生?”這是誰?不是說李家一個人都沒有了麼?彆真是誆他過來吧?
漢子道:“樂正先生是夏夕的乾爺,就住在你們李家。”
漢子這話說完,李家宅門吱呀一聲,被人從裡麵打開了,餘冬槿轉頭看去,便看見一位頭發須白,形容枯槁的老爺子站在門後探出頭來。
漢子探身,喊了句:“哎喲老先生,你怎麼搞成這樣?”
老爺子對他搖搖頭,然後目光挪動放到了餘冬槿身上,他用年邁沙啞的聲音問了句:“是阿槿娃兒麼?”
餘冬槿看著這位暮氣沉沉的老爺子,點頭:“是我。”
老爺子頓時臉上帶了些笑,這叫他人看起來精神了點,他將兩扇木門大開,對餘冬槿說:“進來吧,外頭冷。”然後出來想幫餘冬槿搬東西。
餘冬槿連忙阻止,一旁那漢子也說:“您就彆動了,我來,我來!”
李家這間宅子不大,且瘦瘦長長的一條,前麵帶個小天井後麵帶個門臉鋪子,中間住人的地方也就一個小廳堂一間廚房帶兩間小臥房。
餘冬槿抱著籠子,與幫忙的漢子一起跟在老爺子後麵,把行李放到了廳堂後方第一間臥房裡。
然後漢子告辭,餘冬槿被老爺子邀著坐到了廳堂裡,他有點不太自在的坐在堂內的八仙桌配套的長凳上,手放在桌麵上,將這個小廳堂看了一遍。
廳堂很不大但很乾淨,屋內處處透著認真生活的痕跡,而廳堂內進門對麵的牆角擺著一張長案,長案上方牆麵上還掛著未摘下的白布,長案上則放著一塊嶄新的牌位,上麵刻寫著:李氏,李夏夕之靈位,是李家哥哥的牌位。
老爺子從廚房出來,給餘冬槿上了茶。
餘冬槿連忙收回目光,接過茶後道謝:“謝謝爺爺。”
老爺子聽見這聲爺爺,頓了頓才在餘冬槿對麵的長凳上坐下,說:“夏夕臨終前,一直念叨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