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冬槿抬眸,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老爺子繼續道:“他怕你與他一樣,犯心疾,最後心痛而死。”
餘冬槿渾身一震,眼睛睜大,問“哥哥他也是……”
老爺子看他這樣表現,明白了,臉色更沉,說:“看來夏夕說的是真的,李家人真的被詛咒了。”
餘冬槿臉色難看,忙問:“哥哥都說了些什麼?這個什麼詛咒,不是真的吧?”
老爺子歎氣,聲音沙啞:“我也不知道,小夕沒有和我說太多,不過你哥哥還有信留給你。”說著,他解開了上衣下巴處的盤扣,從懷裡取出了一個厚實的信封,遞給了餘冬槿。
餘冬槿借著他這個動作,發現老爺子身上也特彆瘦,那衣裳裡麵空蕩蕩的,瞧著叫人特彆心疼。
他一邊接過信一邊想,樂正先生很愛李家哥哥,哥哥死了,他是如此的抑鬱難過。
樂正先生見這與自家孫孫肖似的年輕郎君,心中鈍痛難忍,他輕輕呼出一口氣,說:“阿槿娃兒,你在這看信,我出去買些東西。”
餘冬槿這時已經放下彆的心思,滿心滿眼都在信封內的信紙上,聞言隨口道:“好。”
粗略一掃,淺黃色的信紙上,字寫得有幾分潦草,筆力也稍顯不足,且越往下字跡越輕,甚至還有一段墨跡不知沾染到了什麼暈開了,叫人仔細判斷才能看清上頭的字。
餘冬槿蹙著眉頭,定了定神將信從頭看起。
隨後,他臉上眉頭越皺越緊,漸漸帶上了困惑與茫然,就這麼將信完完整整看完之後,餘冬槿愣了好半晌,疑惑的將信件裡最重要的那一點在心裡又過了一遍:“李氏祖先與遙雲山神結下了契約,以家族氣運與一個婚約換取了自己的氣運,祖先之後因此平步青雲,可他卻沒有遵守約定,反而將此事瞞下,因此我等後代才被契約之力反噬,一代比一代更早的患上心疾,都因心疾而死……所以,現在李家人活命的方法,就係在這個婚約上?”
而李家哥哥,也是在臨死前不久,在去李家荒廢許久的祖宅裡的祠堂內拜見先祖,才發現了那枚李氏祖傳下來,被祖先李成燕係在了房梁上的刻著婚契的木片與信件。
李夏夕在信裡說,他那時以病入膏肓,已經無力實驗完成婚約之後自己是否能活,所以隻得連夜將給餘冬槿的信寫下並讓人寄出,隻希望餘冬槿不再步李家人後塵。
餘冬槿將信放下,心中隻覺難以置信又百感交集,而且他總覺得好像還有哪裡不對,可又說不上來。
這時,抱著幾個油紙包的樂正爺爺回來了。
餘冬槿見了,立即將信一收,把信上的事暫時擱下,過去給他搭把手,樂正也不推辭,把懷中快拿不下的幾個油紙包給了他。而這一摸油紙包,餘冬槿才發現這些油紙包居然是熱乎的,他問:“爺爺,您這買的是什麼?”鼻子一嗅還挺香的,餘冬槿反應過來,“您去買午飯了啊?”他把手裡的油紙包放到桌上。
樂正將手上剩下的那個油紙包放到桌上打開,點頭道:“是啊,我這把老骨頭,也做不出什麼好飯好菜,便去外麵買了。你第一次回來,總得吃的豐盛些。”
餘冬槿看著油紙袋裡的被炸的金黃漂亮的香酥肉,又見他接著打開一道蔥燒鴨、一道蒸丸子、一道涼拌粉絲,再加一份米餅,每樣菜品都很大份,擺了滿滿一桌。
餘冬槿看著這些菜,心生感動,說:“這怎麼吃得完。”他看向老爺子,道:“家裡不是有廚房麼?我會做飯,我可以下廚的。”
樂正到一旁牆角的櫃子裡拿了碗筷擺上桌,說:“哪有讓久久未歸的遊子第一回歸家便下廚的道理。”他笑笑,“而且自你哥走後,我一個人窩在這裡這麼久,雖然吃的不多,但家裡也沒多少米糧了。”
餘冬槿莫名心裡一緊,忍不住握上了老爺子給他放筷子的手,發出一聲:“爺爺?”
樂正蒼老起皺的眼皮微動,用另一隻手覆蓋上了餘冬槿的手,“你放心,我這把老骨頭可能熬呢,況且你哥臨走前,還說叫我一定要多照顧你。”
餘冬槿心裡那股緊張感消失,換成了慶幸與一種並不叫人煩惱的沉重感,他垂眸,看著以前自己從未仔細看過的,老人那蒼老的布滿褶皺與斑點但是很溫暖的手,聲音微啞:“嗯,那就好。”他抬眼笑道:“爺爺咱們吃飯,我都餓了!”
老人渾濁但是充滿柔軟感情的眼睛裡,也有了一絲許久沒有過得笑意,他點頭:“好!”
這時,前院天井中的石板地上,傳來了腳步聲,接著之前那個幫餘冬槿搬行李的漢子的聲音響起:“樂正先生!夏夕弟!”沒等屋內樂正和餘冬槿應聲,他就邁著大步進了沒合攏的堂屋門。
一老一小轉頭看去,就見漢子一手端著湯碗一手端著盤顏色發黃的餅子進來了,他進來一看,見屋裡倆人已經吃上飯了,便笑道:“我還說給你們送吃的呢,原來已經在吃了啊。”
餘冬槿站起來,喊了聲:“大伯。”
樂正道:“我剛出去買了些以前小夕喜歡吃的,我猜他兄弟倆口味應該差不多。”
餘冬槿沒想到是這樣,回頭向桌上的食物看了一眼。
漢子聞言,想到那位年紀輕輕卻沒了的鄰居,在心裡歎了口氣,他將湯碗盤子放到桌上,笑著說:“這不剛好缺個湯麼?”他對餘冬槿道:“這是你伯娘做的,以前你哥也愛吃,你也嘗嘗吧。”
送完東西,漢子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