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央樓點頭,他昨天消失一天,今天就得去局裡把情況解釋清楚,不說明白局裡估計不會輕易放他離開。
“還是通宵?”
作為一個工作狂,謝央樓每次出現詭異事件,都得在局裡通宵,除謝管家要求必須回家的日子之外,雷打不動。
謝央樓這次也想點頭,突然他想到被自己塞到兜裡的早餐包裝袋。他不自覺伸手地捏了捏,塑料袋發出滋啦的聲響,鼻間似乎還能聞到早上豆漿的清香。
謝央樓心中微微一動,白塔說過,有恩必還,他是不是也該感謝一下鄰居?對方畢竟照顧了他一晚上。
“回公寓。”
傍晚夕陽西下,昏黃的落日籠罩在公寓樓上,讓人困倦得不行。
容恕打了個哈欠,他在公寓樓門口的樹下蹲了一天。由於白塵外出打工找不到位置,樓下二號人類也不知道去了哪裡,他隻好守在門口仔細辨彆每一個出入公寓樓的人。雖然新娘是其他人類的概率很小,但也不是沒有。
烏鴉站在路旁槐樹的樹枝上,“好無聊啊。”
看人類的八卦對一隻鳥來說很有趣,但一直看就不有趣了。
“我現在真希望你一到人類世界就給卵裝了定位器。”
“我也很希望。”容恕對比著來往的路人一個個劃掉名單上的人名。雖然他不記得新娘的具體模樣,但根據印象中的性彆體型年齡能排除大部分人類。
“你明明是卵的擁有者,你為什麼不能感應到它在哪兒呢?”
容恕筆尖一頓,反問:“你能感知到自己尾巴上的羽毛到底掉在了哪裡?”
“我當然不能,我身上有那麼多根羽毛,”烏鴉鋪上翅膀落在容恕肩膀上,鳥頭一歪用血紅色的眼睛打量著容恕。
“但你不同,那是你的幼崽,不是隨意就可以丟棄的羽毛。容恕,果然還是因為你不是完整的觸手怪吧。”
容恕收起名單,平靜看著烏鴉,漆黑的瞳孔如一潭死水漩渦。烏鴉被嚇得飛到樹枝上埋頭當鴕鳥,“哇!我不問了!”
容恕揪著它的尾巴把它拽下來,“彆以為你是從我身上分割下來的,我就不會罵你!”
“去!買點晚飯回來,要肉夾饃。”
“哦。”
烏鴉叼著零錢飛走,獨留容恕站在樹下不語。
成為觸手怪後,他離開了人類的城池。容恕最先去拜訪的是臨近幾個詭城,城裡的詭物們對他的強大很滿意,試圖邀請他在城內定居。但詭物之間除了廝殺吞噬之外沒有任何規則與道德,它們擁有智慧,但這些智慧隻是輔助它們進行殺戮與破壞。
曾經作為人類的容恕從心理上排斥這種混亂與無序,他離開了詭城,挑了一處海域。海中的詭物雖說比陸地上的更為危險,但它們更偏向於擁有智慧的野獸。野獸不具備人性,隻是動物,隻要不入侵領地就可以和平共處。
容恕在海中居住了很久,日複一日,海裡的景色千篇一律,詭物鄰居們有是野獸的行為和思想,他像最不合群的那個,終於他受不了了。
海麵下太孤獨了。
容恕開始尋找和自己一樣的觸手怪,但沒有,這世界上隻有他一隻觸手怪。為了避免自己瘋掉,容恕切下一段觸手創造了會說話的烏鴉。但烏鴉就算會說話,也擁有了自己的意識,可從本質上來說依舊是他自己。自己和自己說話,容恕覺得自己果然還是瘋了。
這樣的孤獨持續到卵的出現,世界上存在孕育出第二隻觸手怪的可能,但卵丟了。
“容恕!你猜我看見了什麼?”
烏鴉聒噪的聲音傳過來,打斷容恕的回憶,容恕沒精打采地睜眼,“你看見了什麼?白塵終於下班回家了?”
“不,我看見了你喜歡的人類。”
喜歡的人類?誰?
容恕腦子沒轉過彎來。
“他站在早餐店前麵,拎著好高級的一個保溫桶,在向店鋪老板買早餐。”
“……?”
都快晚上了,買什麼早餐。
烏鴉笑得賤兮兮的,“我當時也一臉懵,然後我湊過去一看,謝央樓好像不知道豆漿油條是早上才會賣的,整個人站在原地發懵。”
嘖……聽上去就像是嬌生慣養的小貓咪第一次出門似的,容恕心情好了點。
不過容恕沒空管謝央樓買早餐乾什麼,快要六點了,白塵應該馬上就要回來了。
如果能確定白塵就是帶走卵的人類,也許今晚上他就能找到卵離開這裡。
卵雖然沒有生命的跡象,但作為觸手怪的卵,它要比普通動物的卵耐造。不僅耐造,在遇到危險時還會進行偽裝擬態。
曾經有次海中的鮫人與蜃因領地糾紛爭鬥,闖入他家中驚擾了卵,卵觸發擬態偽裝變成了一個巴掌大的小貝殼,讓容恕滿海底搜尋,為此他還拆了所有擋路詭物的老巢,跟它們都打了一架,才在一處海床上找到隨洋流漂流的卵。
這次恐怕不會比之前容易多少。
白塵在四樓,正巧就是容恕正頂上的房間。容恕站在走廊裡邊等人邊吃肉夾饃,他從陸壬那裡打聽到白塵母親瘋癲家中沒有經濟來源,全靠白塵平時找兼職。白塵不僅周末外出打工,晚上也會翹掉晚自習去賺錢。
槐城不小,放在舊人類時代也是一線城市,吃穿住行都不會便宜到哪兒去。白塵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帶著神誌不清的母親,在這城市裡活得非常艱難。能租的起靠近市中心的房子據說還是因為謝央樓給他們母子的房租砍半再砍半。
容恕瞥了眼手機時間,六點十五。
白塵六點下班,十多分鐘剛好能到家。隻要確定白塵身份,就算是勝利了一大半。
容恕唇角微微勾起,烏鴉卻在一邊神神叨叨,“觸手怪保佑,千萬不要遇上麻煩,不要遇上調查員,讓我們順利找到卵……”
它還沒說完樓梯上就傳來腳步聲。
不出意外,白塵應該回來了。
然而下一秒,容恕嘴角一僵。
謝央樓正從樓梯上拐上來,身上還穿著他那身帥氣的調查員製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