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蕭平旌正當出門,就叫人從門梁一個倒掛金鉤,臉貼臉懟回屋裡。
來人活潑俏皮,笑意盈盈遞給他一個橘子,順便自己也啃一個。
“蕭兄,彆來無恙。”
蘇哲穿庭院而過,向蕭平旌抱拳,順帶掃了一眼仍在門梁掛著的飛流。
“好了,飛流,好好走路。”
飛流呆呆“嗯”了,一個翻身,輕巧落地,跟去蘇哲身後站著。
“蘇兄。”蕭平旌迎出來。
“之前承蒙蕭兄照應,感激不儘。這幾日,我和飛流在城中轉了轉。我們兄弟二人本就打算在此地定居,飛流看上了隔壁的宅子,碰巧那家人也要搬走,這就買了下來。”
“那要恭喜二位了。”
“這裡是一些薄禮,不是什麼貴重物品,都是境州帶過來的一些家鄉特產,還望蕭兄笑納。”蘇哲說著,讓人將東西抬了過來,“今後大家就是鄰裡,叨擾之處,還望蕭兄不要介懷。”
“說哪裡話,還要謝謝蘇兄的好意了。境州啊……”蕭平旌悵然道,“我曾經很熟悉。”
“哦?如此說來,蕭兄與我兄弟二人頗有緣分。”
“嗯,我有一故人,長住境州。”
蘇哲了然:“那倒是巧了,說不定我們認識。他如今人在何處?”
“他……罷了,不提這個。彆在外麵站著了,進裡麵坐。”
蕭平旌將蘇哲和飛流請進屋,喊了管家把東西收拾妥當。
飛流也不管那麼多客套,熟門熟路,自顧自坐到一旁的幾案上,興致勃勃擺弄瓶裡的桃花,又順手拿起盤裡的桂花餅塞進嘴,兔子似的,吃得開心。
一切自然而然,仿佛本應該這樣。
蘇哲正要出聲製止,卻讓蕭平旌攔了下來。
“隨他去吧,他開心就好。”
蘇哲寵溺地看飛流隨著性子,肆意妄為,一轉頭,發現身旁的人也是不遑多讓,麵上的笑意便更深。
“我們飛流,雖然心智不全,但是個很好的孩子。”
“嗯。”
蕭平旌過去,揀了飛流對麵的方位坐下,還沒開口,倒是飛流先說話了。
“吃完了!”
飛流一皺眉,一扁嘴,巴巴地看著蕭平旌。
“你喜歡桂花餅?”
聞言,飛流警覺地看了蘇哲一眼,見對方點頭,才鄭重回話。
“嗯,喜歡!”
蕭平旌像是遇上什麼喜事,笑開來,傾身上前,照著飛流的鼻子刮了一把。
“好咧,這就再去給你準備。什麼時候想這口了,就來長林府找你平旌哥哥。”
“啊?”飛流慢半拍反應過來,蕭平旌居然不是要管他,而是要慣著他,一時間喜上眉梢,點頭如搗蒜,“嗯嗯!!!”
“飛流,不許多吃!最多兩塊。”
蘇哲此話一出,飛流瞬間蔫下來,著急地朝蕭平旌看過去。蕭平旌摸了他一把腦袋以作安撫,他才不情不願,忿忿地“哼”了一聲。
蘇哲目送蕭平旌離開,又看了眼無憂無慮的飛流,垂下頭,把玩著手中的茶盞,若有所思。
許是連日來想得多了,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蕭平旌每每夢到年少時,在琅琊山的春日。
他是會水的,堪稱浪裡白條。年年入夏,師兄弟們泛舟湖上,他都是不安分守己,早早下水的那個。
反倒是楊平,明明也是水裡長大的人,卻生成個旱鴨子,時常被拿來調侃。
“你彆光惱我的一個人啊。”蕭平旌攀住船舷,在楊平跟前嬉皮笑臉,“我教你還不夠儘心儘力啊!”
“嗯。”楊平拖長了調子,“儘心儘力,教到現在也沒教會。”
“這也不全怪我啊。”
蕭平旌手裡使勁,往上竄了竄,越過船舷,坐回楊平身邊,撿起中衣穿上。
“想我‘寒潭小神龍’,帶多少徒弟出師,不在話下。我哪知道,還有你這樣的……”
蕭平旌話說到一半,被楊平一巴掌拍在背上,險些吐血。
“嘖,你倒是手下留情點兒啊。”
“對了,過兩年,你也該取表字了,我給你想一個,如何?”
聽他轉了話題,楊平疑惑地看過去,不知道蕭平旌又打的什麼主意。
“就叫‘飛流’!”蕭平旌湊近了,貼在楊平耳邊,神神秘秘道,“你想啊,‘飛流直下三千尺’,配我‘寒潭小神龍’……”
話沒說完,人就被楊平掃回去水裡。他好不容易,狼狽地從底下冒頭,就見楊平對他嗤之以鼻。
他喜歡的人啊,真是,一直都這麼暴力。
蕭平旌恍惚間,仿佛看到弱冠之年的楊平,表字已經取好,並不叫“坦之”,而是“飛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