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營裡和他的長官同樣類型的人很多,特彆是那些新丁。但卡琳此刻很慶幸自己無須再做那些人的保姆,特萊斯和彬克接手了這部分工作。
事實證明,即使是在嚴整如第七法師塔戰俘營的地方,仍然存在著某些可以讓老油條們遊刃有餘的地方。和卡琳一樣,特萊斯和彬克也很快就和看守們暗地裡打成一片,並偷偷做起了走私生意——他們從戰俘手中收集金表,戒指等貴重物品,再轉手賣給看守,用換回來的香煙,藥品甚至啤酒付賬。這生意利潤很高(當然是按戰俘營的標準來看),也有很多人眼紅,試圖搶他們的生意,但總是做不到,很少有人打架能贏過特萊斯和彬克,而且其他人也不能像卡琳一樣,在和看守交易的時候,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讓步。
1743小隊“鐵三角”(其他小隊的人暗地裡是這麼稱呼他們三個的)的生意做得如火如荼,但時光如梭,很快,一個月的訓練就結束了。
就像那一天一樣,戰俘們排著隊在A-1區的看台上依次就座。那麵隔離牆緩緩升起,這一次,兩支標號後麵帶著“C”後綴的小隊——1749C和1750C被趕進了操場。
幾乎所有人的心都收緊了,那兩支小隊的隊員們緊張地注視著法師塔底,但那扇精金大門卻並沒有打開,相反的,傳入人們耳朵的是富察爾冷酷的聲音:“這裡不需要廢物,隻有取得勝利的小隊才有資格活下來!現在, 1749C對1750C,各自列隊,戰鬥開始!限時90分鐘!”
“無恥!”洛斯忍不住氣憤地揮起了拳頭。這樣的挑釁理所當然地遭到了鎮壓——幾個看守不約而同地給了他幾槍托。
特萊斯和彬克默默地把血流滿麵的洛斯扶起,臉色鐵青。現在操場上已經有些混亂:有些人猶豫不決,有些人咬牙切齒地跺腳哭泣,有幾個人一動不動,跪在地上祈禱等死,但是更多的人,已經握緊了手裡簡陋的武器。
“還有70分鐘!如果計時終止時不分勝負,兩隊同時淘汰!”
富察爾的聲音成了最好的導火索。兩支小隊終於交火了。求生的本能驅使著人們向著自己的同袍刀兵相向,這場戰鬥甚至比他們之前更慘烈地多:人們用異能,用匕首,甚至用拳頭,用牙齒,拚命地想為自己爭取一個活下去的機會,隻有極少數的幾個人,安靜地,毫不反抗地任其他人取走自己的性命。
我絕對不會束手待斃,卡琳盯著那幾個倒在血泊中的身影,暗地裡下了決心。可是,一個極低的聲音卻突然傳進她的耳朵:“我不會那麼做!”
“安博?”
“我不會動手,絕對!”林頓盯著場上那些廝殺成一團的地方,神色嚴肅,牙齒咬得緊緊的。
“這樣的話,減員的1743肯定會輸,你得替其他人想想,他們有活下去的權利!”
“我已經忍耐的夠久了!”林頓捏緊了拳頭, “我對那些家夥的暴行忍氣吞聲,我對你們的走私和其他勾當視而不見!我知道,你們想要活下去,你們有這個權利!但是,要我為了活下去,對自己的同胞,對和我一樣的瑟拉斐軍人動手,我做不到,永遠!”
她是認真的,卡琳打量著林頓,她瘦了很多,也蒼白了很多,但那雙泛著淚花的藍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她是認真的,一個聲音從她心底響起,卡琳發現自己到現在才明白一件事:就算再像小魔鼠一樣天真無害,安博•馮•林頓仍然是安博•馮•林頓,而不是魔鼠。
林頓的話顯然打動了1743小隊裡的那些年輕的笨蛋,他們一個個捏著拳頭挺起胸膛——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卡琳朝特萊斯和彬克使了個眼色,前者猶豫不決,後者朝她苦笑,都沒站出來反駁林頓的意見。在戰場上,總有一些禁忌,眼下的兩難情形正是其中之一——不能朝自己人開槍!
卡琳第一次殺人就是在眼前這片操場上,她對那些禁忌暗地裡嗤之以鼻,但也無意公開打破。她又想了想,低聲問特萊斯:“我們手裡還有多少東西?我要全部的清單!”
“用那個方法?”彬克首先反應了過來,“可是——”
“要麼兩隊一起死,要麼讓勝利者活下去,”卡琳聳了聳肩,“老辦法最管用,這樣安博也不會說什麼了。”
“這樣最公平,”特萊斯點了點頭,胡子叢生下麵的嘴巴咧了開來,“如果有人不按規則辦事,被殺了也活該!”
三個人低聲用暗語商議了一會兒,很快就定好了章程。卡琳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悄悄瞥了林頓一眼——中校小姐依舊盯著血流成河的操場,神色悲憤而壓抑。
她大概會像那幾個笨蛋一眼,毫不反抗地被人奪去性命吧?卡琳想,但是,這一次,您還得和我們一樣活下去了,小姐。
又一場搏鬥結束了,勝利者們滿身血跡地從操場上退出,沒有半分喜悅。有個家夥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奧丁啊!”
這樣軟弱的人沒有權力活下去。富察爾神色嚴厲地點了點頭,兩名軍人把那個愛哭鬼從隊伍裡拖了出來,就地處決。
似乎是看慣了血肉橫飛的景象,戰俘們默然注視著,沒有一絲騷動。這令富察爾很是滿意,把最後兩隊趕進操場,他挺直腰板,大聲宣讀:“現在, 1743對1746B,各自列隊,戰鬥開始!限時90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