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故人
送行宴到底還是擺了。
蘇文做了幾道家常菜,月正中天,淡酒小菜,看著莫名和諧。
江一念這次呆的時間比以往都短,蘇文想,莫不是還真歸心似箭?
牢騷歸牢騷,到底還是極儘所能下了廚。
——我蘇文一生情意結就賭在你身上了,不論如何,今夜之後,再無憾事。
“味道如何?”小院子隨意種了幾株花柳,晚風徐徐,傳來悠悠香氣,蘇文愜意地眯起眼。
“唔……好吃了不少。”今天江一念話多了些,臉色亦放鬆得多,蘇文看了卻更糾結。
“什麼意思,嫌我以前虧待了你?”
“沒有沒有,”江一念一杯飲罷,竟笑了,“……這些年,多謝。”
他執杯,為蘇文滿上。
看著對麵人誠摯眼眸,蘇文真希望那裡麵是自己所希望的那種“誠摯”。
可大概隻能是既純潔又純潔的友誼。
這麼一想,今夜一定要告白的氣勢就弱了。
但又不忍辜負良辰美景……罷。
蘇文一笑,舉杯而儘,“你可知這酒我釀了幾年?”
江一念今天心情也格外好,“但請賜教。”
蘇文搖了搖指頭,“你想象不出來的。”
江一念有點兒疑惑,他細細地品了品,隻覺這酒入口綿長清甜,餘味卻冷冽渺遠,喝著喝著,會突然覺得心中一片清明。
蘇文看著他若有所思的表情,笑了,“這酒叫風月。”
“所謂風月,是最自在之物,最清明之物,卻被世人顛倒成迷情。我隻盼望,如果有一天我有喜歡的人,能當真如風月般,相知相愛,自在相處。”
江一念覺得這話說得真不錯,可他看不懂此刻蘇文眼中的殷切,他隻是依稀覺得,這樣帶著甜香氣的晚風和這樣溫柔的蘇文……很是熟悉。
是在哪裡?
他皺了皺眉。
蘇文的心慢慢冷下去,對麵的人明顯在很是鄭重地搜尋著記憶,但如他所料,什麼都沒有想得出。
蘇文當年和江一念同行的一路上,說的話並不多,兩隻手加腳就數得過來。
隻有一次,兩人夜宿在外,明月清風一片。
蘇文不知為何,說了這些話。
他這些話,當時就是衝著江一念說的;他這壇酒,卻也是為了自己釀。
當時的江一念說,我若娶妻,一定要喝你這酒。當時自己亂想來著,甚至還臉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