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決計要離開太醫院,但這幾日洛冰仍像往常一樣在這裡當值,站好最後一班崗。回屋後,就是默默收拾自己的行李。
最後一天,她去太醫院辦理了外派手續,上交那兩套實習醫女的製服後,便順利領取了正七品醫師的官服,以及醫官行醫時統一穿戴的衣裝和鞋帽。
其實,自從來到這裡,洛冰本來也沒什麼貴重的物品。
她平日裡所得的那些藥材,前幾天都用來給舒舒覺羅氏做化妝品了。之前各宮的賞銀,大頭的二十兩銀子,她都交給了那個四貝勒去買樹、種花、引入魚苗和蝦苗。
除了幾套衣服和一個裝有碎銀的荷包,備考時的那摞醫書,還有青花瓷圖案綢布包裹的那一套小毛筆和最最緊要的幾本醫學手劄,就沒什麼彆的東西了。
十四阿哥側福晉舒舒覺羅氏那邊,這幾天倒是沒什麼動靜。
後來洛冰才得知,原來紫禁城這幾天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選活動,有一位姓完顏的秀女被康老爺子指給了十四阿哥做嫡福晉。
原來是側福晉的頂頭上司即將就職了!不過洛冰倒是一點不擔心舒舒覺羅氏,像她這種善解人意、溫柔似水、惹人喜歡的女人,隻要十四阿哥略微念點舊情,恩寵應是長盛不衰的。這不,永和宮的德妃娘娘就是一大先例。即使紫禁城裡新人不斷,一月之中總有幾次是永和宮的主子伴駕。
青鬆少年十三阿哥也要大婚了,洛冰聽敦琳和溫琳公主說,來年他將和十四阿哥一樣搬離阿哥所,在宮外擇地建府。
聽著這些人的消息,洛冰感覺自己有點像是在曆史劇片場,或者說在見證曆史,隻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看待這一切。
最近八爺黨的幾位核心成員,暫時也沒有找自己的麻煩。
讓她深發感慨的是,這些鹵蛋阿哥們可謂天潢貴胄,享受著一般人難享的榮華富貴,卻不想著如何為老百姓謀福利,天天爭權奪利、明爭暗鬥,真是白白浪費了自己所處的黃金位置。
太醫院是康老爺子的底線,因為涉及自己的身體康健問題,所以容不得他們放肆!
那其他地方呢?吏部、戶部、禮部、兵部、刑部、工部這六部,都和太醫院的各項事務縱橫交錯著。
比如,上次京郊的疫情,源自兵部冶煉廠亂倒汙水,四貝勒負責該項任務,查出病源對他來說是功勞一件。但是,礦山關閉停產,不用說肯定會動了某些人的奶酪,後期的蝴蝶效應也不知會在哪裡呈現。所以,作為罪臣之女,她可是不敢要什麼功勞的,事情來了她可HOLD不住。
再如,這次太醫院選拔考試,因涉及人員晉升問題,負責選拔考試的還有禮部的各級官員。更何況,在這裡通過醫師考試未必就是完事大吉了,每到寅、申年,太醫院還要和禮部堂官共同主持會考,除禦醫免考外,所有吏目及其以下的各員生均一律參加會考。
今年即是申年,幾年後就是寅年,她這個獲得醫師資格的人也得重新參加會考。三等及以上才能繼續行醫,否則就要停考或革職。
以上種種,都讓洛冰如履薄冰,目前的狀況,隻能是且行且謹慎。
洛冰在太醫院甚是順利地領了醫簿,這就背著包袱、手提一摞醫書,坐上太醫院安排的騾車先去惠民藥局總部報到。
尚未入內,隻見來來往往的人從大門口進進出出,絡繹不絕,還能聽見裡麵病患因受傷發出的“唉喲,唉喲”的痛喊聲。
騾車穩穩停下,洛冰的雙腳剛落地,還來不及去拿行李,就有一個三四十歲的婦人忽然暈倒在了她的麵前。
猶如本能一般,她立馬蹲下身去,趕緊拉著暈厥者的手臂搭脈看診,緊接著就摸出左手袖子裡的醫針,快速在自己左腿位置鋪開後,拿起其中的一根直接紮進了病患的脖子上。
一看有事,周圍的人便都湊了上來,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都在擔心那名婦人是否能夠醒來。也有人低聲說道,這麼年輕的醫女,竟敢對人下針,不知到底行不行,還不如趁早送進裡麵去,讓有經驗的大夫診治才是。
洛冰早就練出來了,她對眾人的話語置若罔聞,隻是守神牢握針柄。不一會兒,那位昏厥的病患便如她所想的那樣悠悠轉醒,很是緩慢地張開了雙眼。
在眾人的提示下,她這才明白是洛冰剛剛救了自己,忙不迭出聲道謝。
此時的她還很虛弱,洛冰見有一名使喚醫女剛好出了大門,這就連忙請人叫住她,對其詳細講述了患者的病症,又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便讓她帶著這位婦人去了裡麵。
完後,洛冰這才從騾車上拿過包袱和醫書,緩緩邁進了惠民藥局的大門。
沒想到裡麵更是人山人海,用人聲鼎沸來形容也不為過。
房間內更是密密麻麻的人,她感覺像是天下的病患都被送往了這裡似的。
惠民藥局,民生工程,康熙盛世,沒想到在京城,竟然也有這麼多沒錢看病的人。
依照章程辦理了入職手續,緊接著負責人員分配的人直接對她道:“錢醫師,最近鑲白旗下的病患人數最多,頂頂缺人,你這兩個月就先去那裡救救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