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讓我疑惑了,她如何會知道我是何人?想來是先前奴才稟報之時告於她的。
我知曉她這不過是玩笑話,卻也隨意而恭敬的微笑,亦是挺直了身。於人界之中,除了我欽佩之人,還未有人能讓我韓祁涼這般行禮。
彼時,赫連夜君已是起了身,朝王妃微微頷首,溫潤的嗓音焦急詢問:“舅母,舅舅他如何了?可好?”
王妃爬滿紅絲的雙眼微微一閃,唇角扯起一抹苦笑,輕拂了拂額前的流蘇,支起的手臂遮住了她眸中的神色,直至臂落,她方才言道:“醒是醒了,不過這傷——”她禁不住長長一歎,芙麵愁容,聲音沙啞哽咽,眼眶微紅,似是在強忍著眼淚。
“不知君兒可探望一二?”赫連夜君平靜的麵容染上一絲關切,話語中也是含了份急迫。也是了,蘭寧王到底是他的舅舅。
我站於一旁,觀看著這場親人間的戲碼,兩人關懷與悲戚的神色落入我的眼中。我知道我毋須開口,因為我不過是個處在他們血緣之外的外人,在身份上也是低了他們一籌。於何種情況,扮演著何種角色,我還是稍懂些的。
王妃麵帶歉意,唇角帶笑轉眸瞧了我一眼,眸中欣慰:“阿寧已是於午時後入睡了,夜君與韓公子到底是有心人,隻怕是要讓你二人白跑一趟了。”
“王妃倒是客氣了,王爺身受重創,您的哀苦,即便是祁涼也能感同身受。雖說是受安親王所托前來探望,但祁涼也實為王爺擔憂。今日既是來了,自然是要探到的,幸來祁涼也是無事。”我瞅著王妃的眼睛,“不知祁涼可否打擾些許時辰?”
她聽言異常欣喜,直言“不打擾,不打擾”。
於是我便留了下來,本是想單獨呆著就行,畢竟王妃照顧了蘭寧王這麼些日子,也是需要休息。但她卻是固執地陪我於前院中品茗對弈,我也是頗為無奈,隻得答應。赫連夜君自是不會離開的,隻他並未與我二人一同處於前院。
清風稍凜,吹起我略沾於地的紅衣,執子落子,與王妃談笑品茗。
草長鶯飛,楊柳醉春煙,春藤攀朱欄,雕欄微涼。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隻覺夕陽破空而出,昏黃的光線映滿了整個天際。我剛落下一子,底下便來了一人,謙卑的聲音在她身側細語:“王妃,王爺已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