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你還未向我稟明之前你說的實情,又或者說,你還未洗脫一夜無人進出的院落裡,為何你會和死者待在一塊。”
“大人,我想你此刻應當喚我一聲,陸捕快。”
她站在碎石階下,揚起花瓣小唇,衝他莞爾一笑。
“你們不是想知道我為何要和一具屍體待在一起嗎?因為我亦是奉命追查案件,比你們還早一日抵達那處院落房內搜尋證物,不料中機關跌入暗道,再出來時已然和你們相撞。”
她從懷裡舉起那塊在皇城用靈力偽造的金色令牌,依舊笑意盈盈。
“大人不是還不信我嗎?”
“這,這……是宮令!”
“她真的是……”
一路上看護她前來的兩個衙役,瞧著雕刻雙龍騰於雲間,通體流金的火印令牌,瞪眼咋舌地竊竊私語。
“事關皇室,請各位務必替我保密。”
蕎知星淡下笑意,添上幾分嚴肅,站在石階上的男子緩緩彎身作揖,聲色已然恭敬不少。
“陸捕快,先前多有得罪,還望見諒。”
左右兩個差役馬上解開她手腕上的鎖銬,恭維地立在一旁候著。
“陸捕快,請。”
“有勞大人。”
時已暮秋,西河郡離邊境還有五個關口,邊境的士兵已經套上棉絮夾襖,西河郡的秋色還可見一斑。
按理來說,即便深秋,屍身也不會腐化得如此快。
蕎知星隔著薄薄白紗,依舊能嗅到陣陣惡臭,可是屍首口中殘渣還尚能辨認,由此看來,不至於屍身腐化。
她方才解釋時特意避開與屍體有關的言論。其實隻要細細思索就會發現她話語中的漏洞,若真如她所說,比他們早一步到,想必應該看見屍首,若非如此,那便是比凶手拋屍更早一步,如此就再難解釋清楚。
不過幸好後麵的令牌完全吸引他們的注意,讓他們並未多想。
隻是,自己明明在調查畫卷與狐妖一事,為何會錯空。
空間置換術,她幾乎一瞬思索到這個不可能出現在凡間的法術。
莫非,這場淵源裡本就有九尾狐一事,竟也是她為完成使命不得不麵對的一環?
此案一定與九尾狐,和那日為她畫像的公子有關。
死者為重,可是她不得不那樣做。
既然非生者,追溯之術法成也是意料之中。
良久,門口的男子聽見她聲音沉重,像原本清脆的鐘鼓籠罩著無法揮去的紙皮。
“大人,勞煩遣人與我一同前往煙花柳巷之地,尋一個人。”
天色漸暗,遠處大漠高高掛起圓月,西河郡寥寥城樓上燭火漸明。
蕎知星男裝打扮,碎發串辮,長發全束在新買的琉璃玉冠裡,眉眼草草拿炭筆畫得淩厲,雖然稍稍稚氣的臉與風流倜儻毫不搭邊,勝在活脫一個俏皮可愛公子模樣。
左右兩邊跟著的年輕男子相互對視一眼,麵上皆是窘態。
“陸姑娘,您要我們去假裝……”
“你們不要有壓力,就當是公務在身,不得不乾。”
看著他們鐵青的臉,蕎知星毫不客氣地在心裡笑了,誰讓他們先前給她上銬。
樓前飛簷金鈴,聲聲入耳,紗賬綢緞下,姑娘們腰肢細軟,搖啊搖著,曖昧黏膩,拉扯過路公子的衣袖,
“公子快來這邊。”
女子掩麵笑著,扭身來拉她,誰知她一個閃身,將身旁的年輕男子推到女子懷裡,在眾多身影裡退身不見。
“好生招待我大哥。”
樓內酒香四溢,歌舞升平,各色衣衫旋轉如雲,客君麵呈緋紅,如沐春風。
她一間一間地尋找對屍身“追溯”後,記憶碎片內出現的廂房。
圍成圈的樓宇中間是闊大地舞台,下麵伎樂歌舞嘈雜不堪,對麵樓台的身影紛亂,過客如潮。
從過去到現在,一直有奇怪的牽絆橫亙在她與一個曆史逆臣叛將之間。
就像現在,明明那麼多人,可她清楚地捕抓到一身玄色披風的男子。
他正要回頭朝這邊望過來的一刹,端著酒水的舞姬從她麵前經過,恰好將她完全擋住。
她著急地衝到欄杆旁,撥開垂落的綢緞,卻再也看不見那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蕎知星指節在木欄上刮出一條淺淺長痕,想起方才半邊側臉差點冷笑出聲。
隔著幾丈之遙,那張眉目深沉高鼻薄唇的側臉,不是他還能是誰。
妍皮不裹癡骨,她應當相信史冊所述無誤。
被打亂的心神再難重拾,隻好抓起身邊盈盈俏步的女子,塞過一把碎銀。
“你們這有沒有一個近日梳過淩雲髻,戴紅花步搖的姑娘?本公子將東西落在她那,那日喝過酒喝得暈乎乎的,也記不清是何名字,勞煩姑娘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