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她叫了幾個衛士把他抬回了帥帳。替他蓋好了被子，正待轉身，卻被他牢牢抓住了，隻聽他聲音模糊的叫嚷著，“苦香，不要離開我。”她欣慰，他心裡還是有她的。

五

又是一個月過去了，封野帶著五萬精兵回到了都城。

那一日，洛豪在大殿上等了半晌，隻為與他接風。待得封野進了大殿，洛豪便大笑著下來與封野擁抱在一起，一眾侍衛近臣都低下了頭，假裝沒看見。

苦香悄悄拉了拉封野的衣袖，封野一愣，旋即醒悟，他這個元帥可以不顧臉麵，可洛豪卻是皇上啊，時時刻刻都要注意皇家儀態的，想到這，封野便鬆開了，道：“皇上還是先聽臣回報下此次戰況吧。“洛豪舉得有些不爽，可看看周圍的侍衛官員，又不好意思的說些什麼，他知道封野這是怕他丟了臉麵，不得已隻好回到龍椅上，悶悶的聽著封野的回報。

當夜，洛豪在皇宮中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所有官員悉數到場。

席間，洛豪頒下聖旨，賞下百千珍寶，加封了百餘位隨軍出征的將領，更重要的是。封野有了自己的封地。

當太監念完聖旨時。封野目光灼灼的盯著苦香，他自是知道的他的心思的，她也不言語，陪著她輕笑，親自為他斟了酒，看著他一飲而下。或許是美人醉人吧，向來酒量很大的封野，在喝了幾杯酒後竟醉倒了。

六

頭很痛，口很渴。這是封野睜開眼的第一感覺。

隨後，便聽見幾個宮女嚷道：“元帥醒來，快去叫公主。”

公主?封野一時愣住了，他記得衛國是沒有公主的。緊接著，封野發現自己竟是躺在了洛豪的床上！自己是怎麼躺在洛豪的床上的？自己不是應該躺在自己的床上嗎？封野的腦子裡糊塗了。

不多時，苦香在幾個宮女的簇擁下到了封野的床前，見他一臉糊塗的樣子，不由撲哧笑出了聲，隨即歡喜地坐在他床邊，牽了封野的手，道：“還在糊塗呢？現在這天下已經是改姓苦了，已經是我的天下了。文武百官也儘皆是我的人了”

這天下改姓苦了？那麼洛豪呢？洛豪哪裡去了？封野滿腦子的想不通。

“洛豪呢？”

“洛豪啊，他已經退位了，現在在怡情園呆著呢。”

怡情園，封野是知道的，那洛豪最喜愛的一座園子，裡麵儘是些鬆柏竹林，偶爾還有幾點繁花點綴其間，是一座極好的園子。

“你，你篡位了？”封野有些不敢相信。

“對啊，你若娶我，這大好江山就是我的嫁妝，你若想三宮六院，那麼這江山我拱手送你，我隻求一座小廟，孤獨終老。”苦香的語氣裡還有些掩飾不住的興奮。

封野無言，隻覺這一切恍若在夢中。

那一夜，封野醉倒後，駐紮在城外的五萬精兵假借手令，賺開了城門，又與宮中的近萬禁軍裡應外合，一舉生擒了所有官員和一乾皇親國戚，洛豪被擒時，臉上有說不出的悲戚，道：“沒想到，竟是你，子國的苦香公主。”

苦香沒有說話，是的就是她。她就是子國的苦香公主，當年衛國趁著子國內亂，滅了子國。從此她就流落民間，本來隻是想找個棲身之所，沒想到竟意外的得知當今聖上的義兄經常在京城的酒館喝酒，這便燃起了她複仇的欲望，於是她在酒館苦等半年後，終於為他擋了那蓄謀已久的一箭。

這是，洛豪終於明白，原來封野是不知情的。彼時初見，洛豪就知道她是子國的亡國公主，隻是因為封野太愛他，而當時的她也變現得很好，所以洛豪也沒有點破。以至於後來各路將領頻頻進出於封府，他也隻是認為這隻是苦香在利用封野罷了，沒有封野統領這些將領，苦香一個人是不可能成功的。洛豪相信封野，可也不敢太過怠慢，所以讓封野帶了大半的衛國士兵去討伐叛軍，隻為賭一把。贏了，皆大歡喜，輸了，這江山也是她他兄弟的，洛豪並不吃虧。沒想到，最後竟是這樣一個結局：苦香得到了皇位。

隻是洛豪並不明白，苦香要了江山，不隻是想要報複，更重要的是有了一份豐厚的嫁妝。

七

如此渾渾噩噩過了幾日。

待得苦香告訴他，明日就是登基大典時，封野的腦子裡忽的變得清醒無比，沉吟了片刻，封野道：“我登基後，立刻娶你。”

第二天，舉國同慶。

封野身著龍袍，站在祭壇上。

台下零零落落站著幾百士兵。

要登基，先祭天，這是常理。

不多時，吉時已到，有那司禮的老太監捏著嗓子喊道：“祭天大典開始。”

話音未落，便聽見遠處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刀槍林立，密密麻麻的在陽光下閃著寒光，一隊又一隊的禁軍在祭壇圍了個水泄不通，一股子肅殺的意味撲麵而來，直壓得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封野見狀，並沒有太多的恐懼，有的隻是苦笑與蕭索。他也不反抗，仍由衛士壓了他，一步一步走道洛豪麵前。頭一低，膝蓋便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的石板上。幾個呼吸後，苦香被幾個禁軍衛士推了出來，她著一身大紅的鳳衣，與封野並列著。後麵的衛士叫嚷著要苦香跪下，苦香不從，盯著洛豪的眼光中儘是怨毒。

後麵的衛士見她不跪，手一翻，刀把重重的砸在了苦香的肩上，苦香尖叫一聲，滿臉的痛苦，手臂也軟軟的垂了下來。

封野見此，心痛不已，手上一使勁便掙脫了衛士，要抱住他的苦香。那衛士以為封野要暴起傷人，手中的刀急急朝封野背後砍去，就在封野將要抱住苦香的時候，苦香卻是以個轉身，轉到她後麵去了，封野一愣，隨後便是刀鋒入體的聲音。

封野轉身，卻見苦香軟軟的委頓在地，背後一道長約三寸的傷口正汩汩地往外冒著血，封野目眥欲裂，大喊一聲“不”，便緊緊地把苦香抱在懷裡，臉上熱淚滾滾，口中一遍又一遍喚著她的名字。她聽得他的呼喚，勉強睜開眼，強笑道：“第一次擋箭是為了接近你，這次為你擋刀是想告訴你，我是真的愛你的……”話未完，便頭一歪，昏了過去。

洛豪見封野如此樣子，有些不忍，傳了隨軍的禦醫。禦醫上來給苦香上了上好的金瘡藥，又細細的診了脈，回稟道：“苦香姑娘是可以救過來的。”

洛豪聽了，不言語，低了頭。他原本就是想讓她死，這樣，他就可以給天下一個交代，封野也可以在封地上好好生活。

封野雖在極度傷心中，可也聽見了禦醫的話，也感覺到了周圍的沉默，心中隱約明白了洛豪的意思，心裡不免有些感動，更多的卻是一種淒涼。他放下了懷中的苦香，跪走到洛豪麵前，道：“皇上，我與你一起長大，你的心意我懂。可現在我願用我的性命換苦香一命，你可願意？”

說完，不待眾人反應過來，一道白色流光便自手中劃出，劃過了自己的脖頸，一腔熱血直衝半空，映紅了半片天空。封野早在袖中藏了短匕，隻待娶了苦香，就自刎在洛豪麵前。沒想到，洛豪的行動竟是這樣的快速，不待他登基，他便帶了人殺過來了。

從此，皇家園陵裡多了一座姓封的墳墓，山間小廟裡多了一個身穿白衣的念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