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動靜,讓藍槿一下慌了神,不過是叫了聲‘姐姐’就把她嚇成這樣嗎?藍槿在心中琢磨,看來在皇帝身邊真是挺恐怖的,瞧把她嚇成這樣。
藍槿道:“你快起來吧,皇上又不在這裡!”
“謝姑娘!”
藍槿低聲地問道:“皇上真有這麼可怕嗎?”
惠兒豈敢說皇帝的不是,隻能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聽著藍槿自個兒在那裡猜來猜去,漸漸的,惠兒的思緒也被她帶動著,一門心思便聽藍槿說這說那。
且說流暄處理完手頭的奏折,剛進了寢宮,便聽到藍槿的聲音,似乎還挺活躍的。高公公正要通傳,卻被流暄攔住了。流暄揮了揮手,讓寢宮外多餘的人退下,隻留了高公公和另兩名小太監守門。
流暄步入寢宮,隔著虛掩的偏門,見藍槿靠坐在床上,正笑嘻嘻地跟一旁的宮女說話。流暄正要進去,忽然聽到藍槿在內說道:“惠兒姐姐,皇上真的會吃人嗎?”
流暄的眉峰緊蹙,正要發作,卻又聽到藍槿說道:“難道皇上在晚上會變成妖怪嗎?”聽到這樣的話,流暄已經是怒氣橫溢,一腳把門踢開,雙目冷峭地盯著藍槿。
眾人皆是大驚,身子不由地僵硬了,呆呆地站著,竟連請安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反倒是藍槿,不顧流暄盛怒的眸子,笑吟吟地說道:“皇上來了啊,我等了好久呢!”
流暄默不作聲地走近,好似一股逼人的冷氣迎麵而來。惠兒嚇得腿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冷汗不停地往外冒。
“全都滾出去!”流暄大聲一斥,那些宮女如臨大敵似地紛紛退出寢宮。
藍槿被他這麼一吼,微微震懾。她緩緩地抬著雙眸,望著流暄的冷麵孔,好不容易憋出一絲笑容,小心翼翼地問:“皇上生氣了?”
流暄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從齒縫中擠出幾個字:“朕是妖怪?!”
藍槿一臉無辜地望著他,道:“我隻是開玩笑的,皇上一點也不像妖怪。皇上彆生氣了,大不了以後我不拿皇上開玩笑了。”
流暄驀然瞳仁一縮,緊緊地看著她,道:“你說的不錯,朕就是妖怪!”說罷,他的身子往前一傾,將藍槿撲倒在床上,雙唇毫無預警地吻住了她。
他的吻狂熱地落下,帶著不容置喙的掠奪,似攻城掠地般勢不可擋,輾轉吮吸,仿佛要將她所有的氣息吞下,瞬間已成了燎原之勢。藍槿先是一怔,這種陌生而炙熱的感覺與那天晚上是一模一樣的,那晚的人就是他嗎?
“嗚!”藍槿快要透不過氣了,趁著間隙,如小貓般嗚咽叫了一聲,卻更讓他借機趁虛而入,轉瞬就被吞噬的乾乾淨淨。她的臉憋得通紅,四肢不停地又扯又踹,但卻徒勞無功,她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
流暄見她的反抗越來越微弱,便稍稍減了些力氣,睜眸瞧去,隻見她翻著白眼,滿臉痛苦的樣子,兩行清淚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掛在了粉嫩的小臉上。他一愣,緩緩地放開了她。
一下解脫了桎梏,藍槿卻像丟了魂似的與流暄四目相對,眼神空落落的,身子微微在顫動,小臉已然漲得紅透了。流暄見她這般光景,心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猛地一陣痛楚,“你……”
“哇……”藍槿忽然放生大哭,如新生的嬰兒般肆意,反而把正要說話的流暄嚇了一大跳。她哭的恣意任性,就像沉悶的天氣裡忽然而至的暴雨,用儘了所有的力氣。
流暄回過神時,便大聲斥道:“不許哭!”
藍槿的眼淚好似決堤一樣,哪裡是他說不哭就能止得住的,她已經是來勢洶洶,哭聲大概整個建彰宮都能聽見。不一會兒,她的臉上已經是眼淚鼻涕橫流,她用手擦了把臉,眸光淒楚地望向流暄,淚眼朦朧中,隻見流暄緊緊蹙起的眉峰。
這一鬨,流暄所有的興致都掃儘了。他不是沒見過女人哭,但哭成她那副樣子的,倒真是第一次見到。他起身,索性等她哭夠了再說。
過了好一會兒,藍槿的哭聲才慢慢小下去,一抽一抽地小聲嗚咽。流暄眼角瞥了她一眼,見她臉上雨帶梨花,紅彤彤的,倒是更為嬌俏了。烏黑的眸子因為被淚水洗過,因而顯得格外清澈明亮,長長的睫毛上還染著點點晶瑩。
藍槿見他瞧自己,便吸著鼻子,帶著哭腔說道:“我……我不想死……”
流暄何時想要她死了?但見她是真的怕了,那雙小眸子裡流露出難以掩飾的驚惶。他靜靜地望著她,心情竟然慢慢的平複下來,這樣的相視,仿佛時間的沙漏已經停滯,彼此回歸到最原始的性情。
他眼底遛出一點點的落寞和孤寂,這兩種情緒是那麼的短暫,短的難以捕捉。可是,藍槿卻好像能讀懂一樣,望著他的目光漸漸放下了戒備,越來越柔和。
流暄淡淡地自語:“你終究是怕了!”他孤獨的轉身,那般冷清的背影,讓藍槿看的有些傷感。他的腳步很輕,然後離開了寢宮。
偌大的寢宮內,隻剩下了藍槿一個人,周圍還留有他的氣息,但也在一點點地消失。夜深人靜,藍槿躺在這麼大的床上,雖然很舒服,但沒有人氣,就像在茫茫的大海上,隻剩下一個人在飄蕩。
那麼,曾經的多少個夜晚,皇帝就是這樣孤寂地生活在偌大的皇宮裡,他一定是覺得孤單了吧!藍槿隻是這麼一想,思緒便好像開了個口子,腦袋裡逐漸被皇帝的身影所填滿。想以前,她若不開心了,或是撒嬌,或是央求的母親陪她一起睡,還有哥哥,哥哥會待在她的床邊,一直等到她熟睡為止。那麼皇帝呢?他該怎麼辦?
母親說過,既然她進了宮,便要真心地待皇上,要愛他,像家人一樣!
想及此,藍槿壯著膽子下了床,赤著一雙雪足,一步一拐地出了寢宮。剛走到門口,便見到流暄站在敞開的大門口,晚風吹拂著他的發絲,微微地揚動著。他英挺地站著,頭稍稍抬起,望著無垠的黑暗。藍槿看著他的背影,須臾,才緩緩地走向他……